1990年代初以来希腊共产党的经验

02/01/2013 posted in  共运信息

希腊共产党成立90周年:从自身历史中得出的结论

就像大家或许知道的那样,希腊共产党将在2008年庆祝自己在希腊存在和活动、并成为国际共产主义和反帝国主义运动一员90周年。我们正在全国各地组织活动。我们希望这次周年纪念能够促进党的思想理论的成熟,提高党融合于人民群众并在力量对比的运动、发展、建构、激烈重组以及变化中发挥先锋作用的能力。这既是为我国工人阶级和我国人民承担更多责任的一年,也是对欧洲、巴尔干、中东以及国际的运动做出更多贡献的一年。在这一年里,我们将在个人和集体层面上更加严格地要求自己。

1980年代以来,我们一直在执行党关于研究我们党的历史的决定。我们已经出版了党史的第一卷,这卷一直写到了希腊民主军英雄的三年斗争结束的1949年。现在,我们正在酝酿涵盖1949—1974年历史的第二卷。同时,多年来,我们还不时发表包括机关决议和其他文件在内的我们党的官方文本。这使得历史学家和对此感兴趣的各方认识能够利用它们。2007年以来,我们在哈利劳斯• 弗洛拉基斯〔Χαρίλαος Φλωράκης〕捐献给党的哈利劳斯•弗洛拉基斯小屋里建立了一家数字图书馆和历史档案馆,并且不断更新。这家档案馆使得学习、研究党和运动的历史的青年、学者以及学生能够接触到历史记录。

在每一期党中央的理论刊物《共产主义评论》〔Κομμουνιστικησ Επιθεωρησησ〕及其特刊上,都会刊载以前不为公众所知的党的历史文件。

我们相信,对一个共产党来说,经过一段时间后,结合历史背景研究并考察自己的历史、主要历史事件并结合这些事件所发生、发展的具体历史情境(这一历史情境赋予了这些事件以新的意义)对之进行检视,是很重要的。此外,时间愈久,历史发展的趋势和结果就能愈加清楚地表现出来,这也就是为什么历史能够作为一门学科而存在。

在我们看来,当从党的战略立场出发来对党的行动以及党对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参与和态度进行自我批评式的考察时,更加深入的研究也就变得至关重要了。

1989-91至今党的经验及其战略的形成

我相信,在今天的发言里谈谈1991年至今党的经验、选择以及它所制定并丰富的战略,是有所助益的。而这一时期的特点是资本主义在所谓“全球化”的旗帜下配合着帝国主义制定的现实战略,重返苏联和中、东欧的社会主义国家。

在此,我们想强调的是,帝国主义的战略不是1990年代发生的力量对比的变化的产物,它首先是帝国主义内部的需求、矛盾和冲突的结果。仅仅是由于遇到了比过去更小的阻力,它才能够铺开。当然,为了人民和社会主义的利益而反抗和推翻帝国主义战略是需要国家(一国、一部分国家)和国际层面上力量对比的转变。

在1990年代初,希腊共产党克服了自己的内部危机。那时,希腊资产阶级势力积极干预我党事务。他们公开支持那些要求解散希腊共产党并使之成为一个左翼合作的组织(以此庆祝社会主义力量的失败)的干部。通过边缘化或者解散希腊共产党,“社会主义是乌托邦,因此主要和基本的任务是使资本主义人道化”这样的观点就有可能流行开来。从那时起,我们在希腊就经常能够听到关于极权主义资本主义、野蛮资本主义,极端资本主义以及自己的野蛮性败坏自身的资本主义的言谈。而这并不意外。再没有比回到资本主义黎明时期更大的空想了。由于历史的发展,法国启蒙运动和浪漫主义在很早以前就过时了。当然,凯恩斯主义或新凯恩斯主义的社会民主主义药方,也不能给人民的关键问题、给军事化和帝国主义战争提供解药。今天,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所固有的规律和趋势是不可能被忽视的。唯有通过向社会主义前进才能找到解药,而社会主义也需要吸收20世纪苏联建设社会主义的经验,并且必须首先对之进行客观,科学的考察和批判。

党内的分裂不过是右翼机会主义和在国际形势变化下继续坚信为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而进行革命斗争的必要性的党内力量的对抗。

1991年,希腊共产党不得不表明立场,反对肆无忌惮的反共主义,反对带有政治阴谋的攻击。在自身力量衰退的情况下,党有责任站稳自己的立场、毫不迟疑地实现通过工人和群众运动组织反抗私有化的第一波浪潮的需要、消除新民主党政府的收获、回应巴尔干爆发的战争。

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希腊的社民主义政党“泛希社运”努力使自己遵循帝国主义世界的秩序。于是,希腊的社会民主主义觉得自己可以从过去使用过的反帝反垄断口号(它们尤其是在1970年代使用这种口号,并在随后的年月里时不时地使用它,虽然这些口号理所当然地没有反映社民主义政府的实践中)中完全解脱出来了。

1989-91年的变化发生后,我们充分意识到,如果不能回答“反革命的胜利和资本主义的复辟是否使得资本主义向社会主义过渡的能力和现实可能性得到质疑”这个大问题,希腊共产党将无法继续活动。我们必须回答资本主义的复辟是否必然、或者它是否是建设社会主义过程的一部分,并且考察哪里发生了消极的变化以及它们是如何产生的。

我们必须驳斥这种不断增长并广为流传的理论:资本主义能够不经过社会主义革命而进入社会主义。

我们逐渐意识到,引用经典作家著作中的只言片语并不能回答这些问题,只有通过对社会主义的建设进行具体、客观的研究,才能回答这些问题。我们不会把责任推卸给别人,也不会让自己撇清关系,说这不是我们的错误,因为我们还不曾成为执政党。

同时,为了制定我们解决日常问题所必需的党的新纲领,我们不得不愈加深入地研究希腊、欧洲和国际资本主义的发展。

因此,在召开我们第15次全国代表大会的1996年,就新的形势对党的思想、政治和组织进行了重新组织。我们不得不把我们的行动集合于工人运动中尖锐的问题,并且在更一般的层面上,同时开始理论研究并组织意识形态的反击。

我们不同意这样的观点,即党的战略是由力量对比来决定并随之变化的,或着说,联盟政策是要紧盯投票箱的。联盟必须被用来壮大、巩固并释放工人运动和群众运动、使之建筑于社会矛盾和社会利益基础之上,并且服务于党的战略。

尽管经历了不足和困难,我们仍然认为1991—1996年决定了党的未来发展。我们制定了自己的新纲领,与运动的斗争目标、集合力量组成斗争的基本战线以及联盟息息相关的框架。我们举行全国范围的大会,并在其间对资本主义复辟问题作出了第一个结论。在这段时期里,我们奠定了走出衰退转而反击、在运动中发展我们的观点以及政治领域的基础。

在此期间,阶级敌人和政治对手调整了对付党的战术。它承认自己没能边缘化、瓦解并在人民中孤立希腊共产党。它们继续公开打击党,同时结合间接隐蔽的攻击,并常常支持各种(最好是机会主义的)对党的侵蚀,以防人民的思想激进起来。

事实证明,令这些人烦恼的不是希腊共产党的名称或者镰刀锤子,而主要是它的战略方向、革命的战略以及革命的乐观主义。

我们创建了一个坚实的基础,这将使我们在未来的岁月里,在工人运动、积极的进程以及政治势力的重新洗牌中扮演更加积极和有效的角色。

每年,我们都在群众运动中扩大我们的作用和影响。今天,由于现代技术的运用,我们面对着更加广泛的劳动、住房、休息时间、经济、社会、文化和民主、环境以及移民问题。我们反对种族主义和排外主义,反对民族主义和沙文主义。此外,我们的地方组织已部分成功地发展了对各方面问题进行干预的更加全面的纲领,这个纲领以“第四社区支持框架”〔the fourth Community Support Framework〕和私人冒险中的地方投资方案为中心考量了区域和地方干预。今天,人们愈来愈需要对事件进行科学的研究并为斗争提出存档的反提案。这些会由中央委员会的相关部门以及马克思主义研究中心完成。

在目前的情况下,我们建设并进一步壮大党的主要平台有二:我们在工人阶级中的活动,以及我们在青年当中的活动。当下,尤其是在妇女、经济以及政治移民问题上,他们尤其受到混乱的思想的祸害和攻击。

希腊共产党的发展不是面子问题,它所关系的是夯实基础以及理想远景,并远离小资产阶级的急躁和精神上的沾沾自喜。

我们如何克服主客观困难

一些被正确培养的年轻干部缺乏经验,我们的老同志仍然受制于已被历史发展所抛弃的过去阶段的立场和经验,这些使我们对现时代要求的适应困难犹存。

我们必须对付帝国主义在现时代的决策。而且在“马斯特里赫特条约”签订后的一段时期里,希腊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深刻地融入到欧盟中。

新民主党和泛希社运的希腊政府,通过去国有化、破坏劳动关系、加强过去未曾有过剧烈垄断的新部门中的垄断系统地促进了资本主义的重建。工人阶级中富有经验的老一辈成员或是已经失业或是已经退休人员。曾在运动的兴起中发挥作用的传统产业部门萎缩了,而新形式的劳动关系已经出现,并且还有毫无工会经历的年轻工人和雇员组成的新兴行业以及新兴职业。它们已在社会和阶级结构中得到发展。希腊共产党有责任在要求全新的经验和技能的新领域中进行活动,并且在新的环境下正确地运用过去的经过检验的经验。

我们党面临这样的问题:优先处理党的领导事务、使政策符合于战略。使政策脱离于战略是一种疾病,并且我们认为,它存在于许多共产党中,之所以会这样要么是因为思想的偏差、要么因为思想和理论的薄弱、要么是由于迫害的压力、要么由于被禁止进行合法活动。

必须对这种疾病一直保持警惕,以使自己在忙于当下事务时不会受它影响。然而,主要的问题是,党的理论水平还远远达不到要求。并且在我们看来,这个现象是不仅限于希腊,它甚至还不仅限于当代。

我们的工作的基础是反对垄断反帝国主义的共同行动,它围绕着为满足人民现时代的需求而进行的斗争所提出的目的和要求。这条斗争路线会产生,使得更严厉的反人民的措施得以避免,甚至赢得了一些暂时的收获。同时,这条斗争路线有助于产生这样的意识:为了解决政权问题,必须斗争和结盟。

希腊共产党的政治纲领

希腊共产党所提出的共同联盟和斗争的路线包含了这样的考虑:联盟的基础不是对社会主义问题的共识。我们并不要求在我们中间要对社会主义、对如何实现社会主义以及等等问题保持一致。我们认为,共识的基础是反帝反垄断的社会力量的共同利益,即城乡工人阶级以及小资产阶级的共同利益。与这条路线针锋相对的是同化到对现行体制的管理中去,失败和撤退,以及社会、政治和民主问题愈加尖锐。

我们提出的反帝反垄断联盟旨在在政权层面、在使人民掌握政权并由此创造和组织人民经济方面取得胜利。人民掌权的政府,无论采取怎样的形式以及具有怎样的内容,都是与中右和中左的合作形式毫无关系的。我们谈论的是阶级,而不只是政权层面的党派变化。

它的主要特点将是:经济基础的社会化、生产资料的集体化、在集体化还未圆满完成之前的合作生产、对各部门以及各地区的全国计划、劳动和人力的控制、以及新的人民政权机构;废除阻碍人民的国际承诺;希腊退出帝国主义运动,退出占领军。而中央计划经济将包含以互利为基础的国际合作。

同时,我们也不能等到社会主义下人民完全掌握政权采取找寻所有这些问题的解药。我们当然坚信,群众运动可以在日常斗争中取得某些胜利和成就。但是没有任何一个人民在今天所面临的主要问题可以由垄断的政权(以及更广泛来讲,资本的政权)来加以解决。力量对比的改善可以缓解问题,除非现有政权被推翻,否则这将是暂时且有争议的,。

研究20世纪的社会主义建设

与此同时,我们也在党内展开了对一个新文本的讨论。这个文本总结了1995年以来的那场讨论,并且对社会主义经济(尤其是社会主义生产关系和社会主义政治制度)以及特别是苏维埃的角色做出了新的评价和思考。我们认为,20世纪的社会主义建设进程只是在1917年伴随着历史上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的产生才开始的。我们尤其注意到社会主义建设的基础夯实后变得更加紧迫的新的理论问题。无论是马克思还是恩格斯都不可能预见到这些问题,他们主要致力于对资本主义制度和共产主义的历史必然性的研究,甚至列宁也未能预见到这些问题,他所致力的是社会主义革命的战略以及建立社会主义基础的特殊时期(即资本主义向社会主义的过渡时期)。

这一研究使我们又一次不得不考察科学社会主义的理论及其在社会主义建设过程中的实践表现。我们系统性地集中历史材料,所以我们的结论是基于真实事件的,并且总而言之,我们试图研究社会主义建设时期的所有官方的和重要的讨论。因为没有建立一种新制度的完整的历史经验,我们努力研究各种观点和争论。这次内部讨论结束后,为了让尽可能多的党员的意见得到倾听,我们将继续在公共场合搜集所有坚信社会主义的必然性和现实性的人士的观点,无论他们持有怎样的批评意见。

我们正在研究社会主义的问题,并远离简单的虚无主义以及美化、理想化的思想。

我们捍卫我们所知的社会主义的历史贡献和作用,这些贡献和作用不能被抹去。同样的,导致反革命复辟的曾犯的错误和不足也不能被抹除。

我们知道,社会主义不是人类历史上一段插曲。1989-91年的发展猛然产生的痛苦和幻灭不应该成为结束为社会主义而进行的斗争的原因或借口;这不仅适用于共产党人,还适用于那些从资本主义那里只能期望到痛苦、战争、饥饿、暴力、犯罪和悲惨的人民。资本主义能给的在很久以前就已经给了。

我们的时代仍然是由资本主义向社会主义过渡的时代,革命的性质是社会主义的;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之间不存在中间的社会制度。

一个人有必要认识到输掉了一场战斗;但是这完全不同于放弃从中吸取经验教训,因为只有通过总结教训才能够将失败转化为新的胜利的的因素。

对于我们来说,将会在一国和多国再次听到宣布黎明的炮声。我们正在努力做到的是为全世界的斗争做贡献、在我们国家承担自己的那份责任,这既是判断我们的标尺也是我们的根本指责所在。

希腊共产党的国际主义行动

这些年里,我们并没有屈从于只在本国活动的诱惑。1991年以来,我们已经在新形势下与超过80—90个共产党和工人党建立了双边及多边关系,其中既有老党也有刚成立的新党。我们已经和运动以及行动团体建立了新的联系;我们同各大陆的共产主义以及反对帝国主义的政治力量保持联络并建立了全方位的联系;同时,我们还积极参与国际组织、区域以及国际会议。希腊已经承办了许多国际会议。

当下的国际主义行动变得更富挑战和复杂;它需要更多的工作和时间。我们党从自己多年的活动经验中得出了这样结论:我们致力于具有实质内容并且通过对话和争论来进行的国际关系,但这不应该变成为干涉其他党的内部事务。

我们对各国大量的访问旨在研究该国的发展以及那里的共产党的经验。我们特别感兴趣的是理论探讨和对话,在更一般的意义上共同研究与共产主义以及反帝国主义运动息息相关的问题,以及帝国主义在各地区的一般政策,帝国主义内部的冲突和对立过程。

希腊的选后发展

由于希腊的资产阶级政治制度——自由主义的资产阶级政党和已经变成资产阶级的第二大党的社会民主政党的轮流执政——经历了一些挫败,因此有充分的理由去围绕另一种对于政权的政治方案进行更加广泛的讨论和对话。两党都承受了政治上的损失,尽管由于人民暂时并不认为需要在政府层面上推翻政权,他们仍然保留重要的选举力量。替代方案的内容尚未明朗,因为和1990年代初相比形势虽然有所改善,但资本主义在前社会主义国家复辟的进程仍然产生着负面的影响。

需要斗争的时候,一些人会表现出畏惧。他们当然受着主流意识形态、压迫机制、贿赂以及权力贩子的影响。还有帝国主义的领土军事行动以及欧盟培养出的这样的恐惧:谁反对我,谁将被摧毁。同时,资产阶级的政治制度对所有改良主义以及机会主义观点提供了非常精心细致的支持,也就是说只要不是致命的观点都不被视作严肃的威胁。

最近,希腊的资产阶级,尤其是它的中坚力量,觉得他们必须为对政治舞台进行的“不流血”的变更铺平道路,并正在研究欧洲通过联合政府引导群众运动的经验。美帝国主义公开宣布,从民众的感觉来看,希腊在欧洲是最反帝的国家。

资产阶级两党偏好一党政府,对联合政府有所保留;然而,在两党的一些干部中,联合政府的想法已然成熟,尽管只是作为经典的两党轮替得以恢复之前的插曲。

几年前,曾经新兴的政党最终没能留在议会或成为未来联合政府的伙伴。在相当公开的讨论中,一些人担心一个中左或是中右联盟可能无法获得最大的群众支持,最终可能导致关键数量的群众转向共产党。因为,否则的话,反人民的政策和对人民权利的攻击将继续增加。

目前,正试图使左翼生态联盟成为补充力量,以促成一个新的中左型政治图景,并挽回资产阶级政治制度的“信誉”。同时,人民东正教联盟——在最近首次进入议会的一个民族主义、种族主义小党——被用来作为一张百搭卡,以便或者转移新民主党的一些力量,给泛希社运加分,或者利用恐外情绪从泛希社运或者穷苦阶层中分离出一些力量,以给新民主党加分。

我们将在群众运动和阶级斗争中做出自己的回答,我们的主要目的是要让人民明白,如果意识到自己的力量和武器,他们便能够影响局势的发展。在上层发生的政治体制的变更图景并不会使我们担心或害怕。

  • 罗莎•卢森堡大会
  • 作者:阿莱卡•帕帕莉卡
  • 翻譯:Swang_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