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懒羊羊
之前我就有说过,有些左派,名为唯物,实则为唯心主义。唯物的一个重要的特点,就是要实事求是。不是用理想的状态和理论往现实中套,而是要不带主观感情色彩的,客观的认识和分析现实,并且在实践中完善理论,将理论与实际,理想与现实完美结合。绝不能自欺欺人,阿Q精神自我麻痹。不然与清末政府的自满自大有什么差别?!
搞政治,做学问,求真理,办实事。非常重要的一点,就是要跳出个人,甚至跳出自己的阶级局限性,能够更加客观地认识和理解现实,理解他人。而不是仗着自己一腔热血去思考社会问题。请注意,思考社会问题的时候,你不仅仅是自己。理论中的理想状态与现实也必定是有距离的。我们不是要盲目乐观或盲目悲观,更不要无故愤怒。这样的情感是徒然的,更是肤浅空洞的。我们要承认现实与我们理想状态的差距,尊重客观规律,同时积极发动自己的主观能动性。只有承认了这些困难,客观理性分析,才能找到真正解决问题,实现理想的办法。单纯的喊口号,说观点是没有太多意义的。宣传有必要性,但是寻找正确的道路才是根本。脱离客观认识的宣传仅仅诉诸人的激情,而不是深刻的信仰。
鲁智力深的一篇关于富士康的文章,立场还是很正确的,很多观点也很有深刻。但这篇文章有一些局限性。一个人的思维要开阔,就要学会摆脱一些狭隘的个人的情感,而更加客观地去看问题。比如,阶级这个概念,我们不能放弃,无产阶级无疑依旧是实现社会主义的根本力量来源。但是,当下的时代,已然不是上个世纪。这个时代是信息化、全球化的时代,人与人之间的互动变得更加频繁,不同的职业和群体也有了非常大变化。我们需要对当下的时代进行客观深刻的剖析,对这个时代的不同力量进行灵活的考量。就算是对于敌人,我们也要做到知己知彼。更何况,很多左派同志们所认为的敌人,可能恰恰就是朋友,只是需要理解和争取罢了。即便是被认为朋友的无产阶级,依旧需要觉醒和提高,而不是生来就能够担负重任的。
不得不指出,一些左派的同志们,因为个人的情感因素,常常轻易地用“阶级立场”来划定敌友关系。首先,我要肯定立场的重要性。只有站在正确的立场思考问题,才能摆脱自身的局限性,真正代表最广大人民的利益,从而确立共产主义理想,得出正确的结论。然而,我还希望有的同志能够反思自我,会不会因为对于自身局限性的认识,给自己带来了痛苦,故而需要否定他人,而达到自我的满足。如果是这样,那就是决计不对的。
我们需要去调查,去学习,去了解。而不是闭门造车,虽然坚持了前辈的理论思路尤其是立场,却很可能是机械的照搬,甚至没有真正理解。况且,前辈也是有历史局限性的,许多具体的问题,只有我们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自己去解决。前辈们希望我们掌握的,不是教条和具体观点,而是分析问题的方法。因此,我们不要轻易去否定那些同我们的观念不太一样的东西,应该客观细致地分析其利弊,进行辨证否定。
“来到了富士康后,让小辉这个‘小时候兜里零花钱从来没超过20块’的农村孩子迅速有了‘城里人的感觉’。但很快,富士康机械、枯燥的工作和离家后的孤独感吞噬了小辉挣到工资的喜悦”,“在2010年的富士康系列跳楼事件后,很多媒体将矛头对准了富士康的加班制度,但富士康的工人并不这样想。一位曾经的富士康员工说出了很多工人的想法:‘他们如果不来这里,一大部分人过得肯定没现在好,另一部分人也好不到哪里去。这些人该怎么活,从来不是他们自己定的。前两年跳楼,媒体喊打喊杀,富士康改了制度,加班少了,于是工资就少了,有人问过这些员工愿不愿意么?’”
作者以此段为例进行了批判:“每日长时间的高强度劳动,工人对于自己受到剥削的情况再清楚不过了,这是雇佣关系里最直白的道理。报道倒是描绘出一种认命了的犬儒理性:他们意识到了剥削,依旧忍受下去,只想维持原有的那些工资。这种描述的反动在于,它有意地无视了工人反抗不合理制度的自发性。以后的事实将证明,这是自由派最短视的地方。”我认为,原文作者并非有意无视了,同许多脱离底层群众的自由派一样,他们对于现实的理解并不深刻。他们只看到了世界的表象,而并没有透过现象看到本质,并不能看到复杂的矛盾中的主要矛盾。对于新生事物的萌芽,他们并不敏感,不够重视罢了。可以批判他们短视,但是我并不认为,许多自由派是出于立场问题而故意无视的。同样,工人也可能是短视的。许多工人或许同自由派们一样,没有认识到问题的本质,即要斗争才能解决问题,他们同样或许受到自由派意识形态的束缚,而对于主的拯救报以希望。
故而我认为,阶级分化就在那里,不增不减。如果是因为立场问题而产生的矛盾,除非改变物质基础,否则很难解决这个矛盾。我们要做的就是尽量的消灭统治阶级的意识形态对人的束缚,对于工人,对于一些所谓的自由派,都是如此。况且资本的剥削如此具有隐蔽性,而资本主义在制度几百年来的自我完善、自我优化,并非完全没有效果。马克思主义帮了他们大忙,故而就算是右派也承认马克思主义的地位。更何况政府以维稳为目的的宣传,以及资本主义的意识形态无孔不入。觉醒并不容易,感性的意识和理性的觉醒依旧是有距离的。
我对于作者关于右派的评价,是极其认可的。右派确实可能是短视的。但是能否真的让工人觉醒,真正担负起自己的历史重任,成为最为普遍利益的代表。这是需要深刻思考的。这个过程不可以被忽略。思考这个问题,解决这个问题,是我们每一个左派的任务。
“工人阶级是革命的心脏”,但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哲学的分析,理论的推断,对有些人来说甚至是感性的寄托。别忘了,早年真正忠实的中共党领袖都是知识分子,而工人阶级的领导人却轻易地叛变了革命。最终建立新中国也而并非工人,而是农民和知识分子。把希望盲目寄托在别人身上,这看似是相信工人相信群众,实则是推卸责任,肤浅的乐观。亦或是排斥深刻全面的思考,简单的认定某个道理。可能性和真实之间还是有很大距离的。就说工人与知识分子,是否能够担当实现社会主义的重任,避免成为新的特权阶层,这依旧是悬而未决的。如果不去认真思考这些问题,不去想想具体做什么、怎么做,就跟中哲神棍心灵鸡汤宣扬人性善就没多大区别了。
自由派可能确实短视,但是他们收集到的信息并没有偏向性。我认为许多工人的想法,正是他们所说的那样。只是他们没有勇气去拨开迷雾,用批判的眼光去直视历史。但是他们隐隐的忧虑不无道理。真理是要靠实践去检验的。人的主观能动性极其重要!有的真理或许无法自明,需要我们用自己的鲜血、汗水以及智慧去证明。
“在做工期间,甚至连上厕所都要向线长申请,这样会被准许10分钟的解决时间,如果超过时间没回来,生产线的线长便会加以管教和批评。‘有的线长素质低,总是骂人,’马帅说他曾亲眼见到一个线长对新来的普工爆粗口:‘你××会做不会做,不会做给我滚蛋!’‘如果你太老实,在里面还会挨打。’他说。”
作者继续批判:“针对上面的情况,报道给出的结论是:“这无可避免地造成了疏离感的企业文化”。管理者除了精于制定生产过程中的各种规则,也乐意玩弄一些组织的“文化”。如果组织文化仅仅是“完成既定任务的某种非技术性的方式”,那么,可以承认它是中性的,甚至符合员工的心理需求。但是,管理者不会设计“天天涨工资”的标语,员工也不会为组织的文化而有多少感动。好比节约是普罗的文化,浪费是富人的美德,文化同所有意识形态一样,分为阶级的和非阶级的。组织文化简洁地传达了管理者的愿望,员工则埋头做工,完成任务,大多不会认为自己是在从事同资本有关的劳动。”
仅凭措辞来判定作者的动机,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不肯在语词上妥协,更是教条的舍本逐末。作者仅凭措辞来判定文章的伪善,实在是过于苛责,反倒会伤害了很多友善但尚未摆脱意识形态束缚的人的感情。要明白一点,我们活在资本主义文化的话语体系当中。社会主义的语词在当下,反而是更不为人接受,甚至是为人反感的。只有步步深入,用别人熟悉的语词,来描绘真实,并更进一步阐明真理,才能真正把人们唤醒。
不得不说,每一套语词都是有意识形态的,左右皆有。我不否认,原文章的用词不可避免受到资本主义意识形态的影响。但是左的文章就没有么?当然新闻报道,最注重客观真实。事实上,在如此大环境下,左的语言反倒更容易让人感受到浓重的政治气息以及意识形态,将大多数人拒之千里。这是一个事实,虽然可能不合理。我们要做的,不是逃避,更不是阿Q精神,而是正视它。当我们评价一篇文章、一个人的时候,要首先认识到这样一个大环境给人带来的意识形态束缚,辨明其立场的可能。其次想到的是怎样去帮助他引导他,而不是简单地批判他,更不能一上来就把对方放到自己的对立面。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这是策略问题,更是格局高度问题。而能团结越多的积极力量,越能表明我们代表的利益之广泛性,以及我们的包容度,先进性。唯有如此,我们才能有自信说,我们担负得起历史的重任,我们真正认识了真理,并让它引领我们前进。我们要客观看待不同人群的立场,倾向,各自的优缺点。仔细考量他们的思想、行动以及转变过程。不能一看到无产阶级就倾向于去肯定,去托付;而非无产阶级,就倾向于去批判,去排斥。这是很肤浅粗放幼稚的,过于感情用事,又不肯深入研究思考决计是不对的。
关于爱情观,我就不吐槽了。人艰不拆。呵呵呵呵。爱情这个东西是很主观的,你可以说受到物质的影响甚至被其决定。但是不能把所有的问题都推给物质吧,真是推卸责任,自欺欺人。睡不着觉怪床歪。
最后,批判是前进的第一步。但是“立”才是前进的真正主旨。专注于破,往往是具有成就感的,激动人心的历程,往往伴随着肾上腺素的迅速分泌。但是,破只是开始,可能是开天辟地的第一斧,也可能是通往地狱之门的第一步。最痛苦的破与立交织的那一段。立的价值是否大于破的牺牲?那促使人去破的,究竟是理性之光的指引、雅典娜的点化?还是酒神巴克斯的引诱、海妖的蛊惑?
批判的“上帝之鞭”扫荡之后,当人们终于觉醒。我们将需要的是一条实实在在的具体的道路。天堂还是地狱,这是个问题。
立,才是最沉重的责任,最艰辛的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