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卜雁南
这部电影是一部娱乐片,喜剧片,在这样一个充满轻松戏谑的影片中寻求“意义”显然是没有意义的,也是讨人嫌的。但是,它同时作为一个以吸引观众为目的的商业片,该剧在达到目的的时候一定会考虑观众的心理需要,审美水平以及现实尺度,并以之为对象进行剧情和台词的构建。从这个角度看,电影是一面哈哈镜,它扭曲地反映了社会现实,如果我们仔细分析,可以部分地还原这些被反映的现实。那么,到底是什么样的现实,使夏洛特烦恼呢?
通篇来看,这个讲一个屌丝意淫成功的影片确实给人一种熟悉的感觉,它成功的在一个小班级内扭曲地复原了当下的社会状态,各色人等,各个阶层,从普通人到官员、明星家庭,从象牙塔到社会,甚至于黑帮,妓女和同性恋,都在里面留下的自己独特的面貌形象及影响,并且由于导演对其进行了较为成功的夸张与讽刺,大家看到这些熟悉的场景都不免会心一笑,从而增强了其幽默感和现实存在,更贴近受众生活。另外对于主角夏洛这样一个普通的屌丝所代表的更广大的群体,在片中被各种掌握权,财和其它社会资源的阶层各种嘲笑,这无论在片内还是片外的现实中都是一种常态,因此那些对高富帅乃至流行天王的恶搞无疑是迎合了大众这个局面下某种报复和自嘲心理。可以说,这部影片的全部幽默元素都是建立在对现实的讽刺上,角色们面对强权(黑帮)的屈服,对于官者贪污与潜规则的默许,对于“上流”的阿谀,对于高考的批判,都使我们在“大乘佛教的道士开过光的镜子里”仿佛看见了另一个自己:“像个猴一样。”在这种状况下,我们被各种戏耍与束缚,生活的压力,不消说,就是一种烦恼吧!
这部喜剧宣扬了当下很流行的屌丝文化:充斥了弱者略带悲观的自嘲,并把希望和未来归于对现实的珍惜与热爱,没有“假大空”的大事业和宏伟理想,没有激动人心的励志和热血,只有对大社会状况的无视及逃避和对于小家庭中“小确幸”的维护。从这种文化的盛行上看,我认为本片还揭示了以下两个应该被承认的社会现实,正是这样现实对人的异化,导致了“烦恼”:
1.社会阶层分化已相当严重,已解决温饱却为房价所困的大多数普通人和掌握海量财富的“先富”者和倚仗权力的官僚的生活形如两个世界,这两大阶级间不仅日益隔绝,相互对立,而且彼此之间不了解,缺乏层级间的人员流动性,层级内部越来越呈现世袭化倾向。一方面是广大屌丝成功无门,被排挤忽视,还被看作笑话,而没有人关注他们的努力,奋斗,苦恼,和挣扎,只能在社会底层维持生活,受到各种欺压;另一方面是有钱有权者拼爹上位,坐享荣华,每日花天酒地还要反过来笑话屌丝没能力没水平没眼界没素质,频频以“市场”的名义掠夺他人成果和财富,把他们打入地狱。所谓少年热血在这种情况下就只成为了少数人的专利,屌丝们只能在现实的束缚下面对青春空自烦恼。
2.目前存在着很严重的资本崇拜,一切个人的地位都由资本决定,人际关系也由此出发和定位,全社会,无论是穷是富,都体现着对资本由衷的尊重和服从,所有人都靠各种方式,借也好租也罢,拼命用奢侈品粉刷自己,表现成富人来获得尊重;而资本所有者对他人肆意的欺压和犯罪都被默许和承认,就连主角本人在梦中成功后,也是仗着资本肆意妄为,不仅“换”得一车向日葵、“资助”袁华,还要“换”大春的妻子,同他之前被各种欺压嘲笑的形象大相径庭。人际只剩下赤裸裸的金钱交易,这点在成名后夏洛的家人身上体现的最为明显,尤其是在他身患绝症时自顾自的表现:秋雅只关心他的创作和形象能否换钱和自己的健康,母亲只关心儿子死后自己的生活,“兄弟”也各自谋取上位,所有人都在争取资本中表现的毫无伦理道德礼义廉耻,没有人在意夏洛的痛苦。一个功成名就的“华语乐坛天王”尚如此,那么当夏洛和更多屌丝在面对金钱至上的尺子时,在面对冰冷的人情时,怎么生不出烦恼?
或许是出于平衡这些有些过于露骨的情节,导演在这里留下了马冬梅这一抹人性的亮色,安排她始终爱着夏洛,并最终“拯救”了夏洛,这既表达了某种期许,也为广大苦逼煎熬的屌丝送去了一点被“圣母”拯救,找到真爱的希望与安慰。然而,毫不客气的说,马冬梅这样“始终如一深爱”“单纯柔情拯救”的角色在现实中很少存在,更多的不是这样和暧的阳光,恐怕更多的是与之相反的冰冷的功利之心。这样的结局既可以看作是慰藉和希望,也可以看作是甜味的毒药。毕竟,对“小确幸”的期待保护不了屌丝的梦想,也不能把他们从底层拯救,对于“圣母”的寻找和追求,也许会为他们增加更多的烦恼吧。
烦恼。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