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共毛|在“叛乱”中心的日子(二)

03/16/2016 posted in  共运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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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为什么不害怕?

我询问每个遇到的战士,政府军队人数众多,他们处于军事包围和经济封锁中 (根据国际人道主义法,这已经是一种战争行为),为什么不害怕?我得到一个回答是“我们将依靠人民的力量,反抗政府的镇压,”(apni rajya satta ke liye ladna padega)”。“但是你们不害怕吗?”“如果我们害怕了,政府将更加得寸进尺,为所欲为”。他们的信心来自哪里?我向一个年轻女战士Sukhmati问道,我看到在一次任务中她前去侦察一条道路,路两侧是政府安全部队的营地,她带领部队通过这条路,并且最后一个离开。“承担这么危险的任务你不害怕吗?”她笑了笑说:“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我就看到警察进入我的村庄威胁我们。但我不害怕他们”。“但你们如何与政府这么强大的武力相对抗?”我的同伴告诉我,他们不担心战斗,因为他们在自己的地区作战,这是一个优势,而且警察和政府部队的抢劫强奸行为,让民众更加团结在毛派周围。

当我对负责丹达卡森林(DK)地区的Sonu同志提出这个问题时,他说,在2005年政府展开“和平行动”6个月后,也有人问过同样的问题。“那时候,村庄被政府军队袭击并被烧毁,党员和支持者被捕杀,人们问我们怎么办。一些人认为我们应该撤离这里。许多村落的首领,商人和教师开始相信,政府这次将取得胜利,并开始传播这种思想。但是在六个月内局势就反转了。”

那么,那时发生了什么?

到了2006年2月,党开始反击。最重要的工作是动员民众,首先,党尽最大努力,组织森林里那些失去家园的民众,动员他们,提醒他们之所以流离失所因为是政府要把这片土地交给矿业公司。党提醒民众不要忘记,在党的领导下,他们过去曾经成功的对政府林业部门,警察,森林商人以及部落首领进行抗争。党提醒他们如果不坚持战斗,就无法保卫自己的斗争成果。于是党要求民众加入民兵组织,抵抗“和平行动”。这听起来似乎不难做到。但是要庇护那些躲避“和平行动”暴徒的民众,为他们提供住所,使他们恢复过来,给他们希望与勇气,这需要大量的工作,当时党组织本身也遭受了残酷的清洗,还要面对“中立”人士的诽谤,他们试图为“和平行动”辩护,声称这是毛派咎由自取。然而,如果党不充分动员群众, 就不能成功反击“和平行动”。

13065.2与“和平行动”斗争的纳萨尔派战士们

这就是党总书记所指出的,他在采访中说:“…人民欢迎我们。即便是年轻的,缺乏经验的干部都被人民要求前往他们所在的地区开展工作。例如,在北方邦的Sonebhadra地区,村民们自发邀请我们前往开展工作。我们计划想Rayagada和 Nayagarh地区发动进攻。于是我们开展了“索道”行动,精心安排了对Nayagarh的袭击,这使我们在8 – 10个月内能够控制这个地区。突袭Nayagarh不仅有军事意义,而且有政治意义,里面有战略的考量。然后我们进行了“维卡斯”行动,把我们的势力扩大到平原地区的恰蒂斯加尔邦的马恩普尔。按照这样的方式,我们能够迅速发展,扩大游击战争的规模。如果我们继续像这样行动,把战争拖延下去,并且不断向新的地区扩展,那么政府的军事负担会越来越大,而国内政治和经济形势必然变化,政府最终将会在压力下崩溃。我们就是按照这个战略来进行战争的”。

因此,我相信Sonu所说的,“和平行动”期间毛派民兵和PLGA的人数反而大幅增加。他还指出,“过去更早时候,在1990-1991年和1997 – 1998年,当地的权贵,警察和政府发起“一月觉醒计划”镇压我们时,我们的运动反而一天天壮大起来。”我问这是否意味着面对目前部署在DK的约2.5-3万部队,他们希望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这让人想起总书记关于“蜂巢” 的比喻,如果数百万群众起来反抗,少数的部队的确是无法抵抗的。但是民众会响应他们的号召吗?毛派干部对此非常乐观,他们认为民众会奋勇战斗,当然他们也承认遭受了很多损失,有大量的领导干部被逮捕,许多积极分子被杀害。

那么是什么支撑他们走到今天?他们如何面对挫折? 是什么给了他们信心和勇气坚持下去?是“人民的热爱和信任”。这是最常见的回答。这种说法也不时出现在他们用于宣传的小册子上。DK特别委员会为罢工(2010年1月25-27日)制作的宣传册包含了一份给警察和准军事部队的信,希望他们思考为什么政府发起“绿色狩猎行动”。这本小册子首先提醒他们,他们是在为资本家和外国跨国公司的利益作战,他们是为了钱去杀害民众,接着小册子提醒他们的阶级来源,要求他们不要将枪口对准自己的阶级兄弟。另一个主要为PLGA进行招募工作的(从 2009年12月到2010年2月10日) 宣传册,呼吁巴斯塔地区的失业男女不要加入政府的部队。传单上说,当你加入PLGA,“虽然你不会得到任何薪水,但食物,衣服,以及你的个人需要将会得到满足,你们的家人会受到游击政权的帮助。你将获得人民的热爱和拥戴。而那些加入政府武装部队虽然有薪水,还有抢劫,杀人和强奸的权利,但会被人民永久唾弃。”另一个传单告诉政府武装部队的人员,他们参加的是外国侵略者针对人民的战争。传单上末尾写着:“政府只把你们当成牲畜和奴隶”。

这种信心和力量不会在一夜之间产生。事实上,通过三十年的牺牲,奉献和艰苦的工作,党才将一场少数人的运动发展成大规模的群众运动。现在在DK地区,他们的第二代仍然坚持以这样的方式进行工作,他们主要都是原住民。第二代?一个高级党员微笑着告诉我,“第三代也已经准备好了”。我不能理解他是什么意思。我希望他进行解释。他说,自去年以来,党已经开办了一个共产主义基础培训学校, 对25-30个年龄在12-15岁的孩子进行六个月的严格培训。培训中会向他们介绍马克思列宁主义和毛主义的基本概念,教授语言(印地语和英语),数学,社会科学,电脑和一些武器的使用方法,还要加入人民革命委员会进行实践锻炼,然后才能结业。今年他们计划在其他地区引入这个制度。毛派也主要都是原住民,他们与当地部落人的语言,生活方式无异。当然,也有党员来自其它地区,我也见过他们。据说如果一个人长期处于另一个群体里,他的说话语调也会逐渐发生变化。在这里,我很难知道谁是谁,谁是本土人,谁来自外邦,每一个人口音都相似,他们都讲冈德语。除了印地语,我不懂冈德语或其他印度语言,但是我可以听懂一些孟加拉和旁遮普语。这里人们普遍说冈德语。我很少听到人们用泰卢固语交谈,尽管出于某些原因,泰卢固语和印地语在DK地区都不是一种外来语言。

因此,信心也源于这样一个事实,即大多数党的干部是本地人。总书记告诉我们, 外来的党员在DK地区不容易适应艰苦的生存环境。我回忆Murali告诉我的,在1980年进入DK地区的两队人中,只有两个成员,即他和Kosa Usendi依然留了下来,其他人要么被杀,要么放弃,或者适应不了森林里的生活。总书记说,许多来自外面的同志在这工作几个月后就想放弃党内的职务,离开森林。这也意味着,党的主要支柱不是外来的干部,而是当地干部。

有了如此广泛的吸引力,党不想公开合法地斗争吗?Murali告诉我说,党的群众组织虽然是非法的,但运作良好,并不妨碍其开展工作。总书记告诉我们,合法斗争可能会使党受到限制,无法夺取政权。后来,当我和一位高级党员谈话时,他的意思是,公开斗争是重要的,但 “除非不得已,否则我们不会走合法斗争道路”。

我问他们是否允许政府在当地发展民生事业。如果允许,这是否会削弱他们在当地努力建立的影响力?答案是,在他们无法对人民提供帮助的地方,他们不反对任何让人民受益的事情,无论是健康,教育,就业保障,等等。然而,在他们控制地区他们自己会进行改革,让人民受益。

我们被告知,毛派并不反对政府任何对人民有利的改革,比如在那些他们无法提供援助的地区。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会争取实施这些改革。我记得恰尔肯德邦的毛派邀请政府的计划委员会来与他们讨论农村的脱贫问题。然而,在他们进行管理的地方,他们自己承担改革工作,那就是“通过鼓励合作运动来加强人民经济”。通过这样的改革,鼓励民众依靠集体的力量,提高人民的经济水平。我想起了规划委员会专家组提交的“极端主义影响地区发展的挑战”报告,里面承认:“报告的目的是,帮助政府通过宪法和法律手段消除动乱的根源,重建受影响地区的人民对政府治理的信心”。规划委员会表示,政府往往通过一些暂时性的措施来拉拢民众,而毛派则是发动群众,让群众主导自己的命运。这两条道路之间有着巨大的鸿沟。

有人告诉我,虽然他们欢迎改革,但他们意识到政府可以通过“改革”削弱“叛乱”的影响力。首先,政府恐吓民众,让他们开始相信改革是出路,开始相信政府正在做的事情。这也被称为“赢得信心和思想”,在这之下政府正在推出各种方案。因此在一些试点地区,不同项目正在推动。同时政府也在宣传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是过时的,是失败的意识形态,革命不会胜利。一位资深党员说,很明显印度政府正在宣传自己有必要使用暴力来拯救陷入共产主义危险的人民,根除毛派威胁。他说,这是让印度人民去接受政府的暴力。这也发出一个信号,印度政府是非常强大的,摆脱这个“安全威胁”只是一个时间问题。但是,他们已经准备好了,党把“和平行动”当成政府大举进攻的第一阶段。

13065.3群众大会

Sonu指出“和平行动”的目的是剿灭毛派,“政府认为我们将要完蛋。”他说,早些时候当党使用 “法西斯” 这个词的时候,人们不能理解它是什么意思。但随着“和平行动”展开,人们就理解了。因此“和平行动”毫无疑问成为一个好老师,它帮忙清除了民众的疑惑。当许多党的反对者看到民众流离失所,村庄被焚毁,还伴随着抢劫和强奸,他们改变了过去的观点,他们开始意识到“和平行动”旨在消灭群众运动,把民众的土地移交给企业。看看一个官方报告在这个问题上的说明,农村发展部撰写的“土地关系委员会和土地改革未完成的任务” (2009),解释了“和平行动”运动背后的原因,这和获得采矿权有直接关系:

“征用土地和迁移居民的政策遇到了部落居民的反抗(2000)。政府在激烈的抵制下撤回了计划。如果政府要开发丰富的铁矿石资源,就得有新的方法。新的方法来了,就是“和平行动”。“和平行动”由Mahendra Karma领导,成员主要是当地人,有些曾经是印共毛派的干部和地方领导人,在他们背后是商人,承包商。“和平行动”主要的资金来源是塔塔和爱萨公司。“和平行动”的首先攻击的是那些支持印共(毛主义)的村民们,这变成一场同胞之间的残杀。按官方统计640个村被夷为平地,350000人,即丹德瓦达地区总人口的一半,被强制迁移,妇女被强奸,年轻人被杀害。那些无法逃入丛林的人们被集合到由“和平行动”运行管理的难民营。其他人继续躲在森林里或迁移到附近的马哈拉施特拉,安得拉邦和奥里萨邦部落地区。铁矿资源丰富的村庄被政府腾空,交给出价最高的企业。最新流传的信息是,爱萨钢铁和塔塔钢铁都愿意接管这片空地,经营矿山。”

13065.4

附带伤害

宗教团体“室利罗摩的使命”在巴斯塔地区开办了五所学校,同时在这些地方开办了健康中心和平价商店。截至目前,学校还在运转,但平价商店已经关闭,健康中心现在只提供基本服务。事实上,一位医生过去每个星期三都去健康中心工作,但是自从2005年以来,就不去了。为什么?因为政府声称,毛派在使用这个医院,医生在治疗叛乱分子。我问医院的管理人员,他们有没有告诉政府,治病救人并不是犯罪,而且根据最高法院的命令,即便某人被指控为极端/恐怖分子,也应该对其提供医疗服务。他苦笑,“这可能是真的,但最高法院和我们之间的距离有几千公里。”

政府还进行了经济封锁。为了确保对粮食和物资供应的控制,政府把集市从居民区转移到了武装营地,平民进出受到了管制。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学校工作人员告诉我,自2008年9月以来他们进出地区就需要特别通行证,由警察总监签授。在检查站,他们必须记录他们的名字,他们的去向和原因,展示携带的物资,然后进行搜查。在营地购买的物资,必须按照名单提供口粮。在营地,警察往往仅凭一两句话就可以殴打,拘捕任何人,只有贿赂后才能被释放。人们告诉我一件事,有两个卖牛乳的商人被逮捕,官员向他们索取2000卢比,才给他们自由。但是他们只有500卢比,于是官员“宽宏大量”的拿了这500卢比后放他们走了,并且警告他们,他们最好做“良民”,不要相信毛派。我问村民们他们怎么得到口粮?很多人都说他们不喜欢前往营地购买,因为会被骚扰,而且他们能够买的口粮总是远远少于按规定他们有权买到的,因为警察认为他们在为毛派购买口粮。要前往营地,他们说,他们必须通过一个只能单人通行的索桥。学校人员也说即便当他们的宗教首领前来访问,也必须从车上下来接受检查。“你们为什么不抗议”,我问,他们说“我们必须小心。如果我们抗议,他们会说你像毛派,让你闭嘴。如果我们坚持抗议,他们就告诉我们,我们知道你们与毛派的联系,我们会监视你们。不要表现得太聪明等等。”我说:“那毛派怎么样,他们会威胁你们吗?”他们说,“当我们受他们牵连时,他们没有麻烦我们。事实上,当我们请求他们不要来,因为我们会被当局指控为毛派,他们就不来了。”难道他们没有寻求帮助吗?“没有”,他们说,“因为他们知道,我们的供应已经被削减,健康中心和平价店被关闭。毛派告诉我们,他们不会为难我们,只要我们不让警察把营地设在学校里。”

事实上,他说,官方对“室利罗摩的使命”的一个指责是:“怎么是你们而不是政府来办学校”。我说,“是的,我也很好奇”。他说,“你看到政府办的学校是什么样子的吗?其中有些已经不能叫作学校了,大部分教师领了工资,却不在学校教书。”我说,你的意思是说,毛派威胁了他们吗?他说,“你会给我惹麻烦的,但我要说的是,他们什么也不干却领取工资,只是借口毛派威胁他们,政府发现这有利于攻击毛派,于是声称毛派不允许政府学校运作。”但他补充道,“我不会责怪老师”,他说,“因为一些学校只是名义上是学校。”我问,据说在过去的四年中,在巴斯塔有385所寄宿学校被毛派摧毁,是真的吗?他笑了,转身离开,“我不知道在巴斯塔有这么多学校”我还是不太明白,但没有再纠缠他了。但我想起了《印度快报》上的一个故事,(2009年12月5日新德里版)里面引用了一位贾坎德邦选举期间部署在选区的政府武装人员的话。他说:“我们曾听说,这个地区是毛主义者的巢穴。我们在任何地方都看不到他们。但是我们寄宿的学校里到处都是蚊子。没有饮用水。我们只能把水用泵抽上来煮开。”那些指责毛派毁掉学校,或者同情士兵遭遇的人们,应该稍稍想一想那些在这样恶劣条件下学习的孩子们。此外,如果这些学校被用作军事人员的营地,那么他们的职责是什么?

从那里回来,我禁不住思考,在战争地区,以当权者的立场来看,什么样的行为是违抗他们的意志的。然而,从“室利罗摩的使命”的学校人员谨慎的言论那里我了解到了如此多信息!可以肯定的是,“室利罗摩的使命”是承受着政府巨大的压力的。但是,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那些相信神的人们会害怕政府的胁迫,毕竟政府也是由凡人组成的?难道是他们的物质财产,使他们容易受到政府的压力?我的意思是,如果神要求他们“为人们服务”,为什么“室利罗摩的使命”的长老,或者是基督教和其他传教士不抗议在战争地区削减医疗服务和关闭平价商店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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