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匆忙的会面
当我从MAAD地区返回,我遇到了负责文化工作的lenj 同志和歌舞艺术团的领导成员Chandru。我读过《人民游行》几年前对lenj同志的采访记录,他们现在有一系列活动要参与,因此我们交谈的时间很短暂。我问他自上次采访(2006年8月-9月)后这里的情况发生了什么变化。他告诉我,自那以后他们的党员人数已经超过了10000人。他说他们当前一件主要的任务是撰写丹达卡特区三十年文化事业的历史。他们的工作涉及文学、艺术、音乐和舞蹈。他们的成员在过去两年里创作了204首歌曲。“Jhankar”杂志是他们自己写的故事。他们既可以在街头,也可以在舞台进行表演。我问他们这些歌曲的主题?主题主要是宣传革命,讽刺政府,提倡辩证唯物主义,反对“和平运动”等等,他们采用传统乐器以及其它乐器,还使用“kikirh”,这个乐器类似早期的小提琴。他们自己制作音乐磁带,还有有一个流动的编辑站。但他说,那次采访中他所说的大部分情况目前仍然是有效的。以下摘录有关内容:
http://review.youngchina.org/archives/13168
我们培训艺术团的所有成员。从10岁儿童到老人都是艺术团的成员。我们正在尝试教儿童有利于培养科学思维的简单歌曲和舞蹈。但是我们更专注于训练年轻男性和女性。我们目前面临着严峻的安全形势,尤其是在gadchiroli(马哈拉施特拉邦),训练是一个大问题。我们去村庄,动员村民参加艺术团。我们根据人们的工作安排,制定4,5天或2天的计划。我们和他们一起参加生产工作并给他们培训。我们并不会一口气教他们许多歌曲,舞蹈,乐器。我们每次教一首歌或一个舞蹈或一种乐器。我们根据他们的天赋,兴趣和学习能力来进行教学。这带来了很好的成果。有些时候也作为训练的一部分,我们也教他们写歌。比如在2002年我们在南部巴斯塔举办五天的训练营。我们专注于鼓励他们创作歌曲,这里的人都擅长即兴演唱。
丹达卡特区的乐器非常古老。他们有18种乐器。现在只有少数还在使用。我们使用这些老乐器和一些现代乐器。乐器的重要性不可低估。我们把各种乐器组合起来,根据表演的需要使用现代和当地的乐器。我们最常用的是“Dappí”(一种打击乐器)和“Melam”(一种管乐器)……
Jhankar(艺术团杂志)是1994年七八月开办的 ……在杂志上人们使用冈德语、印地语、马拉地语,孟加拉语,泰卢固语,这是Jhankar的一大特点。他们用各种能够表达自己的语言写作。在丹达卡从事运动的人们,来自不同地区和民族,有原住民、非原住民,孟加拉人、泰卢固人、马拉地人和奥里亚人等。所以Jhankar是一个多语言杂志。我们要让作者不仅出自民众,也出自干部…他们在歌曲中很好的表现了他们面对的问题,情感,痛苦,欢乐…文艺团成员现在也在学习读写。我们正在校对和发表他们的作品。在这方面也有一些不足,因为我们不能完全专注于新作家的写作,并帮助他们提高……
但有一件事我强烈的想问他,就是党内讨论的要使用冈德字母的事。我们被告知,目前他们使用梵文字母书写印地语和冈德语。然而,现在他们认为必须单独发明一套字母来表达冈德语。“为什么?”简·缪尔达尔问道,他说自己的母语瑞典语使用罗马字母,只另外增加了三个字母。通过保留通用的字母,有利于进行跨文化的交流和学习。如果瑞典单独使用一套字母,可能导致孤立隔离。我同意他。但我们被告知,这可能是事实,但是片面的。因为现有的字母无法发出很多冈德语的发音,如“gh”或“sh”。因此,如果人们有自己的一套字母,能够表达出他们语言的语音语调,那么他们会更加容易学习。这会不会使人们无法进行跨文化的沟通?问题的关键不在于对错;而在于外界对毛派军事化和暴力化的刻板印像,与那些从事各种文化、经济,政治和社会事务的毛派的真实形象并不相符。
我相信什么?
我的总体印象是什么?我怎么看待丹达卡丛林的毛主义运动?
我相信,这场战争和印度政府在过去63年中所进行的任何其他战争都不同。这场战争将前所未有的考验印度政府的忍耐力。因为民众是在自己的土地上为了他们的土地、森林、水、矿物不被掠夺而战斗,他们深信他们有另一个愿景,不只是为自己,为原住民,也为了整个的印度人民。当某些人感受到命运召唤他们去解放自己,并激励其他人团结在他们周围,效仿他们,这样就会产生巨大的力量。
虽然在印度没有哪个运动有这么大影响力,但是有关这场运动的著作却很少,赞扬这场运动的更少,多的只是污蔑中伤。我们这些抱有“平等与自由”理念的人,看到毛主义者带来的令人瞩目的进步以及展现的“为人民服务”的卓越精神,应该由衷的感到欣喜。他们不是圣人,当然更不是罪人,但他们作为凡人,向我们展现了坚韧不拔的努力可以给社会带来怎样的转变。批评者可以发现并且放大他们的缺点,统治者可以尝试消灭他们,但是不可否认,他们扎根于民众中,穷苦人相信他们,因此他们不仅生存了下来,而且政治影响力在扩大。不仅毛派在争取民众,民众也在寻找毛派,请他们到新的地区,帮助他们进行日常的斗争。
因此,我认为即便他们遭遇了挫折甚至失去根据地,这场运动也不会被消灭。我认为,即便政府将他们从一个地方驱逐出去,他们也能够在其他地方扎根。他们不是仅仅关注于当下,而是着眼于50-60年的长期发展。他们只是暂时在这里停留。这是一个重大的转变。
所以,人们不应该贬低他们的成就。当学者和活动家谈论替代发展的模式的时候,毛派已经在几百万的印度人中实践了三十年。他们不仅发展农业,进行社会和经济改革,革新社会习俗,还要进行自己的工业化,发展矿业…..是的,考虑到印度的广阔,这只是很小的成就。但是,有没有其他的政治组织取得了能和他们相提并论的成就?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无论我们在阅读某个材料文件或进行对话时,他们总是谈及自己的缺点和失误。虽然我认为他们是诚实的,但我相信这些缺点不像他们所说的那样夸张。让我惊讶的是,在其他地方人们往往喜欢吹嘘自己的成就,但在这里,党取得了很大成就却很谦虚。他们总是不断地谈论他们所面对的问题或者需要改进的地方。例如,我问他们为什么有关他们运动的书面材料比如游记,报道,文献这么少?只有很少几本印地语的书籍,而且是从泰卢固语、旁遮普语翻译过来的,目前虽然已经出版了一本英语和印地语的小册子介绍党在丹达卡丛林的工作,但仍然不够。PShankar的作品“yeh jungle hamara hai”(这片森林属于我们)需要更新,因为它是1997年用泰卢固语写的,后来被翻译成印地语。不知怎的,他们的回答是没有时间这样做。
为什么?难道他们不知道他们的诋毁者正在利用这点污蔑他们?
在“和平运动”初期,当他们被指责带来“白色恐怖”时,他们曾经加大过宣传。那时候他们被指控阻止原住民采摘烟叶。而真相是,“我们只是反对政府公布的不到50卢比一捆的收购价格,私人承包商的收购价格是其两倍。那时我们意识到一些知识分子不加分辨的听信‘和平运动’者污蔑我们的话,并以此指责我们。”但是他们为什么不宣传他们的成就?在这里,他们实践了“替代”发展,促进了土著社会的经济,卫生、教育和语言的发展(发明了新的字母),保护了部落文化…..他们为什么不多宣传一些他们在这里的工作?除了腼腆的微笑,我得不到满意的答案。
我自己的理解是,丹达卡丛林多年来一直被视为安得拉邦(AP)运动的附属。当它扎根下来,人民政权开始巩固的时候,已经近二十年过去了,直到千年之交,他们才开始邀请作家访问和写作。与此同时的是毛派政党的成立和活跃,以及安得拉邦运动的挫折。
值得注意的是,在丹达卡丛林,党坚定的依靠贫穷的原住民和妇女。紧紧扎根于地方的战略给他们带来了巨大的优势,而印度政府对此却长期视而不见。就资源利用效率而言–印度政府每拨一卢比,只有0.12卢比能到达民众手中,而在这里,几乎每一分钱都服务于人民–党员和游击解放军节俭的生活,团结一致的精神,为人民服务的承诺和决心,使得他们在资源有限的情况下仍然取得了很大的成绩。我没有调查他们在利用资源时,是否讨论了公平和效率的问题,但很明显的,他们强调物尽其用。每一张废纸,每块废料都会被反复利用。生活是清苦的,斯巴达式的。而党也面临越来越多的问题:一方面是政府的包围和进攻,另一方面人员和物资不断受到损失。
然而,问题是,虽然他们面临这些问题,但是他们也夸大了自己的不足。例如,如果读一读党的整改文件,就可以发现这里面他们引用的大多数例子都是来自丹达卡以外的地区,主要是安得拉邦。让我举例说明:
a) 在一些地区,地主的土地被分给农民,但是由于政府的镇压,这些土地闲置了下来;地主想要卖出这些土地,而富农和中农则买入这些土地。在这样的情况下,党应该动员拥有这些土地的贫农去阻止地主,富农和中农买卖这些土地,而实际情况是几个班的战士自己前去殴打威胁这些买卖土地的富农和中农。
b) 在根除不良习惯例如饮酒的运动中,不懂得教育民众,缺乏长远的意识;在阻止酿造酒类时,不是团结民众尤其是妇女,而是使用武力,滥用肉体惩罚。
c) 当男女之间出现问题,特别是婚姻问题时,做出评判的时候没有考虑到女性面临的社会问题。
d)在各种民众“村务委员会”中,遇到纠纷,往往不是听取双方的意见,从其他村民那了解信息,而是在宗派主义的影响下只听取一方的片面之词,并做出决断。
e)当群众中某些人犯了错误,当他们反对我们的群众组织,或当他们被怀疑是间谍,给予他们的惩罚远远超出合理范围……
就队伍规模而言,排连已经取代了班组,马上要发展到营级。在巴斯塔经历过土改的地区,地主被没收的土地被人民政府分发给贫穷的原住民。这与安得拉邦发生的情况相反。在安得拉邦,没收的土地被闲置,地主试图出售这些土地但是被游击队阻止。事实上在“和平运动”的顶峰时期,丹达卡地区的一些土地也是闲置的,但现在土著农民已经开始恢复耕种田地,撂荒的土地少了很多。在巴斯塔,人民政府提供信贷和种子给贫困农民,鼓励他们使用耕牛取代人力。此外,在丹达卡地区,已经没有商店出售烧酒,不过仍然允许酿造传统酒类。因此,曾经在安得拉邦运动初期动员妇女反对饮用烧酒的方法,在这里已经不需要了。发生醉酒的情况已经减少了很多。而处罚也不超过人们所犯下的错。事实上,人们都很骄傲,普通的犯罪行为减少了。最后,一个土著同志说,“不像这里,安得拉邦的党员已经有些懒散了。这是真的”,他说在丹达卡地区,“我们自己做所有的工作,我们自己去集市购买和运输补给。在安得拉邦,他们使用手机下订单,然后物资将由拖拉机或吉普车送达”。他说这样做非常容易暴露。
这些整改文件中所提到的事是不是都在暗指安得拉邦运动中出现的问题,提醒这里的干部吸取教训?我认为是这样。事实上正是党在丹达卡的影响力和民众的信任,使得在罗汉迪古答,无论印共(马)的地方领导人如何诋毁毛派,威胁支持毛派的民众,仍然无法让许多农民向塔塔公司出售他们的土地。这是印共(马)态度的一个很大的转变,直到最近,印共(马)总书记B Bardhan谈到“绿色狩猎行动”时,还认为这场运动是要“消灭共产主义者”和“所有举着红旗的人”。
从这可以看出,在巴斯塔毛派被视为唯一为原住民的利益而斗争的力量。虽然并没有毛派支持率的具体数字,但是在民众眼中,只有他们才是受民众信赖和认可的。从民众的角度看,腐败的政府林业部被赶走,开展提高工资的斗争,进行土地改革,扎根于贫穷和最受压迫的民众尤其是妇女当中,与他们一起斗争…这样就可以意识到为什么毛派被原住民视为一体。值得注意的是,城市知识分子对毛派的污蔑和中伤,最早来自于部分原住民,他们是过去在他们同胞当中拥有特权的群体,在30年毛主义运动中已经被边缘化。这不是说,原住民被夹在政府和毛主义者之间难以抉择,特别是,毛派自己也是原住民!所以指责毛派是“外来人”的观点是荒谬的,反而政府的安全部队,政府官僚,警察,企业老板却都是来自外部…
一个不断被提出的问题是,他们打算如何把毛派运动从森林中的根据地,扩展到外面的世界?
在我们的采访中,总书记说,这“无疑是我们面前的一个挑战,但我们有信心,虽然短期内这个目标可能难以达到,但长期来看,我们拥有优势。敌人想要在短期内结束战争,但我们想延长它,逐渐形成对革命有利的形势。”从这我得出,他们希望迅速扩大这场加诸他们身上的战争。在“一月觉醒”和“和平运动”期间,他们认识到,只要他们能够保护他们的核心组织,那么无论在这里承受多大的损失,他们都能够在其他地区重新发展起来。这种观点是符合实际的吗?他们在《印度革命的战略与策略》中写到,无论各国的革命战争的具体形式如何不同,本质总是一样的,即通过武装革命夺取政权,但这么说是一回事,如何做到又是另一回事。
让我解释这点。我认为关于暴力和非暴力的争论是没有意义的。我捍卫人民武装反抗政府的权利,因为为了反抗压迫,任何方式都是合理的。我还认为,除非民众有武装,否则就没有办法阻止统治阶级通过对民众使用暴力而攫取利益。我们应该知道,据国际轻武器网统计,在印度,估计存在4千万件私人武器。[8]难道需要什么复杂的思考才可以得出,这些数千万的武器,大多属于那些拥有权力和特权的阶层?这就是现实,不厌其烦的提倡非暴力的印度政府,无论从装备还是军队数量来看,都是一个武装到牙齿的政府。强大的武力和法律的掩护使得统治阶级能够实施慢性“种族灭绝”政策。刺耳的话,但不一定是错误的,如果你意识到6岁以下的儿童45%患有营养不良,发育迟缓,但是只要把卡路里摄入标准从2400降到1500-1800,在统计上就可以大幅减少生活在贫困线以下的民众的数量,从而减少成千上万印度人的食品安全保障!这将把我们的民众带入灾难中。[9]那些认为暴力不会发挥作用或者没有价值的观点,是完全错的。这倒不如告诉人民只要耐心等待,果子就会掉到他们的口袋里。这种精神可能令人感动,但经过63年的实践,那些相信这一切的人们已经变得绝望。别忘了,即使政府也不否认,毛派代表了“穷人中最贫穷的”。
关键是,只要政府垄断了暴力,他们就将奴役民众。自由是中产阶级的特权。劳动人民却饱受压迫;一旦他们成功动员了民众,并开始质疑不平等和不公正的制度,他们就成为国家压迫的目标。
当政府取缔一个政党,宣布他们的意识形态是非法的,不允许他们动员民众,宣传他们的政治观点,并动用大量军事力量进行镇压的时候,他们进行武装反抗是理所应当的。1971年,当他们对政府还没有任何威胁的时候,政府就开展了“清除障碍”行动,部署了三个师45000名士兵的军队镇压他们,这表明任何试图将印度人民从压迫和剥削下解放出来的运动都将受到政府的强力镇压。因此,如果毛派没有拿起武器反抗,他们早就会被清除,很少有人会注意到他们,更别说哀悼他们。我不知道这么说是否合理,正是毛主义者的存在,使得印度政府内的改革者和许多持不同政见者能够对政府的政策拥有一定影响力。
尽管如此,但我不认为在印度任何一个地区推动社会转型都必须使用暴力。事实上在军事上,他们是弱小的,10000游击解放军和50000民兵,只能发挥有限的军事能力。这也意味着他们必须更多的采用政治手段。武器只有在人的手中才会发挥作用。而且印度幅员辽阔,各地区差异很大。一些人口稠密地区的情况和毛派影响力较大的那些区域的情况并不相同。因此必须把这些差异考虑在内。
马克思说,革命时“当和平手段是可行的就不使用暴力,但是如果有必要就采取暴力手段”,他也没有意识到,也许这不是非此即彼,而是两者的结合,毛派在尼泊尔就成功展示了这种方式。所以和平和暴力,哪个优先取决于具体情况。这也不仅仅取决于毛派,而主要取决于取缔毛派并要消灭他们的政府。
但要从森林的据点拓展到外面的平原地区,光靠军事胜利是不够的,关键在于政治。在一个地区适用的工作方法不一定在新的地区适用。因此我仍然对他们选择的道路持保留的态度。我还认为,一旦他们接触到印度其它地区的现实情况,他们将改变他们的方法和理论。当然现在争论这个问题为时过早,他们还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但是他们已经深刻认识到,选择留在体制内斗争,就像其他左翼运动做的那样,是一条不归路,无法取得达到他们的目的。他们对自己运动的评价是,尽管很弱小,但民众却仍然对这场运动抱有希望。他们抱着这种观点,因此他们相信这场斗争需要从长远角度来看待,成功或失败与否,只有将来才知道,现在是无法确定的。
所以可以肯定的是,毛派不会放弃他们为之奋斗半个世纪的的社会变革目标。有人开始鼓吹,毛主义者应该和平的实现国家和社会的转变,那么他们就必须说明印度的政治精英是否允许毛派公开的活动,而不是把他们视为威胁。同时,和平宣传是否只是一种策略,目的只是要消灭毛派,就像在2004-2005年安得拉邦发生的那样?事实上,毛派在恶劣的形势下,不仅存活下来,而且巩固和扩大了自身的影响,他们的实践,让印度其它左派组织相形见绌。因此,相比于其它左派组织,毛派往往被放置在显微镜下观察。就像成功会带来仰慕者,部分的成功却会带来批评者,但是今天的批评者也可以成为明天的仰慕者。
尽管如此,他们将不得不找寻适合印度国情的道路。他们可以获得军事上的胜利,但革命的胜利最终要在政治战线上取得。而没有民主,就不能在二十一世纪的印度获得革命的胜利。民主不是一个策略问题,形式民主是不可取的,而实现真正的民主应该是所有革命的中心问题。但什么是“新的”民主,仍有待观察,这是毛派真正面临的挑战。革命人民委员会是这种新式民主制度的雏形,在这制度下的民众直接进行自我管理。这是一个进步。但是丹达卡地区有它的特殊性,几个世纪以来它都被印度政府排除在外。而在其他地方,他们必须知道,一百多年的斗争为已经为印度农村和城市的工人阶级赢得了各种自由和权利。这些自由和权利虽然已经写进了法律中,但是很多只是存在于纸面上。然而,如果毛派想要在他们目前还没有影响力的地区赢得这些劳动群众的支持,他们将不得不考虑到这些。那么他们将如何去做呢?印度中产阶级已经习惯了对一切事务进行公开辩论,并自由的表达自己的意见,党如何争取他们?当党的总书记说党需要在亿万民众中工作时,他意识到了这些实际情况吗?
因此,政治多元化和文化多样性一样,已成为印度的标志。那么,如果让毛派领导印度,他们可以接受和尊重政治多元化这个事实吗?人们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期待改变,期待真正的民主。他们想要另一种民主模式,即毛派在自己的根据地展示的那种民主制度。然而,制度的优越性,并不能为他们的滥杀辩护,即便道歉也缺少说服力的。例如,科拉普地区工会领袖托马斯蒙达因为无视毛派的罢工要求,就被斩首,这样就很难赢得人们的支持。我知道在一场群众运动中或多或少总会出现一些错误和犯罪行为。然而,对我来说关键是,他们是否愿意从错误中吸取教训,并尽快改正他们的错误。不仅仅是因为暴力让我恶心,而且这些革命者犯下的罪行会丑化整个运动,让成千上万普通毛派干部的无私努力付诸东流,让那些对毛派有较高的道德标准的民众不再支持他们。
列宁曾写道,“革命不可能如特快列车般平稳的驶入车站”,但也不可能意味着回到从前。总书记在采访中告诉我们“一般来说,民众和毛主义革命者不希望发生任何暴力行为或武装冲突。只有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他们才拿起武器抵御敌人。所以,我们认为这是一场自卫战争。”是的,我同意他的说法。但是这面临着很大的风险。所有的游击战和反游击战中,战术错误会导致战略失败,而且,尽管印度大批民众反对,但政府对毛派的战争不会很快结束,因此,决不能把平民或非战斗人员当成暴力袭击的目标。正是因为革命是为了民众的生存,所以必须用纪律约束暴力。毛派通过勇气和无私已经唤起了这么多希望,他们前进的道路不能被这些纪律散漫的行为所阻碍。因此,除非党能够实践民主,解决政治发展不平衡问题,在他们的理念和实践之间搭建桥梁,并实现从丹达卡到其他地区的跨越,否则他们通过努力和牺牲所实现的给人民带来希望的社会变革,很可能会破灭。这对他们和印度人民都是极其可悲的。
后记
我醒来时,月光照在我的脸上。这十五天旅程,每晚我们都看到月亮的变化。从新月到满月,两个星期即将结束。今晚将是满月。这是早上3.30点,我睡不着了,因为这是我们返回的日子。我感到沉重,我听到简在我旁边翻了一下身。他问我“有什么事吗?”我说,我睡不着。我在想我是否能够再见到他们。那时候这些年轻的男女还会在吗?那些和我们进行过坦诚的交谈,讨论和争辩的党员们,那时候还在吗?他说“是的,与他们在一起的经历令人印象深刻,我被他们当成长辈看待,对于像我这样一个来自瑞典的人,这是很奇怪的感觉。”“但是听着”,他说,“尽管我因为太老或者不被允许可能无法再回来,但是你还可以回来”。我们坐着小声交谈。但是我的这种沉重感没有消失。所以当在“边界”告别的时候,NiTi走过来对我说“bhai, mujhe bahut bura lag raha hai ki aap log ja rahe ho”(兄弟,今天你们离开,我很难受)。我说,我们也是如此。她说“hum yahi baat kar rahe the ki John sir se kabhi milna nahi hoga. Lekin aap vapas aayoge na??“(我们在谈论,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约翰了,但是你会再次来,是不是?)我告诉她,相信我,我会尽一切努力再回来看他们,我是认真的。如果有一天这些男女都悄无声息的死去,却没有人知晓和理解他们的理想和信念,那将是多么悲哀,所以应该让外面的人们了解,党对他们意味着什么,为什么他们拿起武器,他们取得了什么成就,他们因为什么而战斗,他们的梦想是什么。以及为什么我们不能辜负他们,为什么我们要抗议政府对他们(和我们)的生命的摧残。
【致谢:有许多人读过我的书稿,并分享他们的意见。Bernard 和sumanto给出了详细的书评,其他如Sharmila给出了较简略的评价。很多人没有把书稿寄回来,或许因为他们太喜欢它了。我也感谢我的同事以及朋友,我向他们分享我了的感想,他们刨根究底的问题,帮助我整理了思绪。感谢我的孩子Neha和Saral,以及前妻Ingrid对我的信任和鼓励,让我没有很多的负担。我向所有人表示衷心的感谢。特别是Sahba,她从始至终和我一起工作,尽管我们政治分歧很尖锐;前几天,我会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出门,当想起什么后又会在半夜回来叫醒她,当我想念那些同志,或是失眠的时候,她都一直陪在我身边…不用说,我个人承担这本著作和我本人“支持毛派”所带来的一切责任。】
2009年12月
注释:
[8]据估计,在南亚有约7500万的枪支,其中6300万是在平民手中。印度和巴基斯坦占了绝大部分(各占4000万和2000万),当地也生产枪支,而在尼泊尔和斯里兰卡还有300万件武器。该地区平民拥有的枪支远远多于军队,警察和武装分子。数据来源于轻武器国际行动网络(IANSA)www.iansa.org/regions/scasia/scasia.htm
[9]自由人民联盟的Dr Binayak Sen在阿里格尔穆斯林大学的I G Khan纪念仪式上所做的题为“我们时代的暴力与正义”的演讲。他说,对毛派的镇压只会恶化在部落地区民众的营养不良问题。据他说,营养不良问题应该是政府最为迫切关注的问题,一个人的身体质量指数低于18.5就是营养不良。根据国家营养监测局的统计,33%的印度成年人体质指数小于18.5。如果再细分,超过50%部落民众体质指数小于18.5。
“根据世界卫生组织标准,一个社区如果超过40%的人口体质指数未达到18.5,那么它就处于饥荒状态。按这个标准,印度的许多社区都生活在一个饥荒的状态中。奥里萨邦,其百分之40的人口营养不良,也符合这种情况。”
镇压毛派和迁移部落的军事行动,他强调,只会使事情更糟。“政府将大量民众强制迁移出他们赖以生存的地方。而仅仅使用”附带损害“这种措辞,这是危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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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文标题:Days and Nights in the Heartland of Rebellion
- 原文链接:http://sanhati.com/articles/2250/
- 作者:[印]盖塔姆•纳拉卡
- 译者:赤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