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万盛失地农民考察报告

11/11/2008 posted in  当代中国

公元两千零八年8月,承载中华民族五千年光荣和梦想的第N届夏季奥林匹克运动会在北京胜利召开。改革开放三十年后,中国理所当然的迎来了万年不遇的盛世,各种宣传机器开足马力,日夜赶工为我们勾勒出一幅和谐社会的嫚妙图画。逢此盛世吾辈德感三生,原当在家收看奥运会,共庆繁华,却突然有事要去千里之遥的重庆。路途遥远多带了两件替换衣服,于是提了个旅行袋,刚出门就被“盛卫士”们要求开包检查,在火车站荷枪实弹的“盛卫士”又把我一把带了二十年的水果刀没收了,好在科学进步了,只要过一个什么门的地方就能把你一览无余,不然的话大庭广众下大家都脱的赤条条的岂不是又添盛世新景了,至于把包里的饮料都打开喝上一口,也算是小民为享盛世做的一些奉献了。

经过重重检查我终于到达目的地,重庆南边曾经的工业区现在是旅游胜地的万盛区。还没有来得及享受一下逃离尘世的自由,我们一行人被扑面而来的农民的淳朴热忱所感染,当天下午就有几十位从各处赶来的农民代表和我们座谈,给我们递申诉材料。我们再三申明只是来社会调查的学生,无权无势根本不能为他们做些什么,但那些冤屈的、义愤的、企盼的目光深深敲打着我的心灵,一位农民代表对我说,现在他们对待反贪官已经没有兴趣了,在位的是喂饱的“肥猪”,你就是千辛万苦把他告下去了,新来的却是“瘦猪”,他要捞更多来喂肥自己,受苦的还是农民。类似的话我以前当作笑话听过,但从一个农民嘴里说出来,却对我有着强烈的震撼力。随后的三天里我们马不停蹄的走访了解万盛的各处失地农民状况,万盛千峰耸峙,万山环抱的壮美景致无暇顾及,胸中的河山则渐渐清晰。短短几天里我们和当地的农民建立了深厚的友谊,惜别时我对农民们说:我们是来学习的,你们给了我们太多、太多,你们的认识远远超越我们当初的想象,我们的收获很大,对于你们的境遇我们还无能为力,现在的中国也许没有人能帮助你们,但从你们身上我们看到了希望!我会把我看到的、感受到的写成调查报告,由于才能所限,我未必能准确表达大家的诉求,但我会竭尽所能喊出大家的心声,因为它是我们共同的痛苦、共同的血泪、共同的理想和希望!

漫漫维权路

血泪申讨状(略)

这是一封饱含重庆市万盛区万东镇莲池村中学社(莲池苑)全体村民十年血泪维权史的控诉状,后面附着写满整整八页纸的几百个签名和手印,以及一堆相关证据材料(我不是要打官司故从略)。大家看着这些写满各种法规、批文等术语的申诉一定觉得很费劲吧,“法律滋张,盗贼多有”,是一次次的告状、上访,把纯朴的农民变成了通晓各种相关法律和政策规定的“专家”,这本身就包含了农民多少的辛酸和成本!

我尝试着用陈述性的语言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大家交代清楚。万盛区万东镇莲池村中学社位于万盛区政府和主要商业区旁,是一块令人垂涎的宝地,中学社有土地317.356亩,原来以养鱼为主,是全区主要的鱼苗和商品鱼基地,当地农民养鱼、养猪、种菜,日子过得也算小康。1998重庆政府发文建高速公路征地 581.522亩,(涉及中学社的未见详情)建变电站征地127.584亩(中学社),后来这两项工程实际上并没有用到中学社的一寸土地。2002年万盛区政府发文将中学社的127.584亩地作为万东镇小城镇二期工程征用(房地产开发),2003年重庆市政府批文同意万盛区将土地收归国有(实际上是区政府所有),就这样变了几套戏法,原来属集体所有(农民承包)的农民的土地成了当地政府(官员)的了。土地是收去了,总得给土地上生活的几百号人交代啊,于是补偿问题就来了,国家有国家的补偿标准;市里有市里的标准;自然区里有区里的标准;镇里有镇里的标准了,都执行高标准,各级官员吃什么啊?每人一万七千元(2003年)的标准,自然补偿不了农民失地的损失,农民们不愿搬迁,于是2003年4月17日,演出了一目血腥的强制拆迁(奇怪重庆市政府同意万盛收回国有土地的批文是2003年的4月30日),万盛区政府勾结开发商强占农民的土地,并大打出手了(详见申讨状)。2003年初7月当地农民去北京上访,万盛区监察科科长徐峰乘专机飞抵北京国家信访局,要把上访人员抓捕回万盛,发生了在信访局大院里殴打群众事件。2007年8月15日,中学社村民32人联合赴京上访,被重庆驻京办事处人员诱骗、软禁、毒打、绑架押回万盛。

无数次的上访、申诉、告状到今天情况还是老样子,正如那些官员们说的,无论你告到哪里最后的处理还是要转到他们手里,山高皇帝远吗?民少相公多乎!

当然有受损者必有得利者,市区级的官员通过开发占地得了大头,镇村级的官员通过违规迁入黑户口来分享补偿费这杯残羹,以中学社社长王森容、会计皮开会、出纳万宗群三人一起勾结村刘道生、镇付双现、谭启元、区政府冉进红,在2002年征地期间,利用手中权力,为自己的家族朋友谋私利,充当保护伞,以皮开会、王森容为例,违规迁入黑户口、违法划拨承包地、违法办理假土地证、违法办理房管证、房产证违规迁入黑名单户口。其中皮开会,为自己亲妹办理非婚户口为名,姑姑皮开秀(身份证号为510225195502026341)与侄孙皮刚,当时才16岁(身份证号为500110198702151616)结婚,姑姑当时已40多岁,皮刚确不到结婚年龄(皮开秀于2002年6月24日夫妻投靠,由江津迁入)。中学社1998——2002年常住人口只有300多人,区政府关于征地期间入户人员准出不准进,已经停办所有户口.房产证等一切手续,不知为什么,一夜之间就多了新征人员200多人,区监察局公布的转非人员近800人,而实际上转非人员只有500多人,在中学社常住村民强烈上访时,关部门严查督办下,才找出41个公布。

前面讲的都是中学社总体的情况,其中的每一个受害者都有辛酸的个案,试举几例。

申 诉 状(略) 曾润兰  2008.5.20
行政抢劫报告书(略) 霍仁学  2008年7月

还有娄必兰承包鱼塘被毁的诉状,刘正辉控告区国土局、区法院、区检察院强制拆除民房的申诉状等等——实在是太多,无法一一举例。当然我们也很想听听政府方面的解释,但政府是不屑于理会我等小民的,我只能摘抄万盛报2007年8月31日特刊上的一段奇文共大家欣赏。

万盛大道二期工程征地拆迁户田玉书——舍小家为大家

上个月,在万盛大道二期综合开发工程涉及的原中学社拆迁地块,能经常看到一位中年男子,在耐心地向其亲弟弟宣传拆迁政策——这位中年男子叫田玉书,是万东镇党政办主任,一名普通党员。

田玉书的家在万东镇莲池村原中学社,共有6间房屋108平方米。6月13日,政府召开拆迁动员大会后,田玉书回家专门召开家庭会议,动员父母和弟弟赶快搬迁。

7月3日田玉书主动到万盛大道二期工程指挥部,签定拆迁协议,7月5日,他又把自家的房屋全部拆迁。征地拆迁人员都说,田玉书舍小家顾大局的举动使他们深为感动,也为拆迁工作开了个好头。

当时,曾有人到他家劝说:“不要带头拆迁,难道是担心政府扣发你的工资。”而田玉书却说:“如果你也不拆,他也不拆,旧城改造工程怎么推进呢?就因为我是党员干部,所以更要起带头作用。”

田玉书的父母都是老党员,他们的想法跟儿子一样,支持拆迁的态度很坚决。他的父母说:“只有旧城改造了,环境才能发生根本改变,生活才会越来越好。”

如今,田玉书一家和其弟弟一家在万东镇卫生院附近租房住了下来,他们说,为了城市建设、为了大家的利益,个人困难再大,都能克服。

对于此文(我照抄,一个标点没改)我就不做点评了,细心的读者自然能体会,而无数次上诉的结果就是没有结果,一位农民代表说的好:胜诉已经不重要了,所有的价值已经体现在过程中了,一切的付出是不会白费的。

失落的工矿

万盛曾是重庆重要的工矿企业区,有许多重要的工矿企业,特别是煤矿企业。改革开放前虽然企业在用地上也和农民有些矛盾,但在为了国家这个总体目标一致的情况下,企业通过招收征地农民进企业当工人等方式,基本上能处理好这对矛盾。企业改制后,大批工人下岗,而企业的经营者,为了自身利益的最大化,不断将魔爪伸向周围的农民,使这对矛盾日益激化。下面举几列影响较大的案例。

2003年鱼塘角塌河事件:

南桐矿务局是重庆市的重点工矿企业,在体制改革中,搞企业承包制。为了利益最大化,不顾安全生产,乱采井下留设煤柱。造成2003年鱼塘角塌河事件,河水灌满井下三层,涉及东林煤矿、鱼田堡煤矿连续停产数月,通过整治,三个月才把井下的水抽干,造成南桐矿务局全局5个煤矿倒闭,损失国家资金数十亿元,把成千上万的下岗工人推向社会吃底保。而煤矿经营者却乘机大发横财,他们一面继续煤矿生产,造成大量农田崩裂,农房垮塌,水源断绝,一面与地方政府勾结,篡改中央文件,克剥农民的农赔款,中央拨给的农赔资金达10多亿,农民所得不到1亿,造成数万农民栖身危房,生命财产首当其冲严重威胁。下面是一份采煤沉陷区受损农民向中纪委提交的南桐矿务局采煤沉陷区农赔情况的报告。

(略)  重庆市万盛区采煤沉陷区农民(******)  2008年3月20日

这是一份出自当地农民之手的报告,尽管在遣词造句上还略显粗糙,它对南桐矿问题的揭露还是相当完整和明确的。更为重要的是农民们经过不断的失败,已经从朴素的感情出发,尝试着把自己的痛苦升华到了民族的痛苦、阶级的痛苦!这正是我们时代共同的迷茫,也必将为我们共同奏响时代的强音,提供华美的乐章!

2004年胡家沟矿渣爆炸事件:

重庆市南桐矿务局下属东林煤矿,地址在万盛区万东镇新华村胡家沟社,该煤矿开采原煤数十年,煤井是竖井,井下排处的矿渣就地堆积在胡家沟的一个山沟里,陈年累月的矿渣堆积成高达数百米的矿渣山,未经处理含在矿渣里的硫磺矿在矿渣山内发热起火,遇雨水浸透产生大量硫化氨气体,2004年6月5日午后,突然发生强大的硫化氨气体爆炸,把数万立方米的高热量矿渣冲向1000米的鱼塘岸上,导致21人死于非命,后在矿渣里挖出14具残缺不全的尸体,尚有 7人至今尸骨无存。爆炸还导致14座民房倒塌,片瓦皆无。当时,声如惊雷、山摇地动、浓烟滚滚。顷刻之间妻子失去了丈夫;儿子没有了父母;老人不见了孙儿,哭喊之声不绝于耳,悲痛之情长留在心。

肇事的东林煤矿(1971年曾发生过类似事故,死8人)在2002年就向国家申请破产倒闭,在骗取了国家数亿资金后,只砍掉了一大批工人,而煤矿的生产照旧,经营者为了攫取最大的利润,置安全生产于不顾,不吸取71年的教训,是导致此次爆炸案的根本原因,但事发后,煤矿却和当地政府勾结,将这一重大的责任事故谎报成了山体滑坡的自然灾害。他们欺骗国家、诈骗人民,误导社会,当时万盛地区的大小学校,学生每人1~5元,老师干部100~200元,大小车辆大小车辆20~100元的任务捐献。而肇事者们非但不承担责任,而且乘机发死人财。
2005年又发生一起矿渣爆炸,打死一学生。他们对农赔偿不直接与农民面对面,而是把补偿费给了地方干部,地方干部私分了补偿费,事发后,主要责任人至今逍遥法外。

关坝电厂的征地案:

关坝电厂已征地1600亩,涉及五个村,造成1500多农民失去土地,而地方政府又在补偿中贪污截留,不顾农民的死活。下面看一下失地农民的情况反映:

关坝电厂不依法征地安置补偿的情况反映(略)  重庆市万盛区关坝电厂失地农民代表  2008年3月20日
后面附着失地农民委托签字表,整整十四页,共计九百五十七人。

万盛区南桐镇其临村,村民控告村支书刘显松,侵吞集体资产案(将22个企业不动产换成564万元私吞,将村水泥厂——厂房、机械设备等3000万固定资产侵占)。

万盛区开办联创煤矿,占地600多亩,农民不满补偿,关坝镇长黄召碧、书记毛朝艮,于2006年5月4日带着100多名警察,开着挖掘机强行挖掉农民鱼塘,并到处抓捕、关押农民。

—— ——

树木埋藏在地底下,经过了亿万年地火冶炼,变成了黑色的金子——煤。这个宝藏理应属于生长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民,然而在这个黒金盛行的世界里,宝藏并没有给当地的农民带来财富,而是无穷的灾难。何时重整我失去的家园!何时夺回我无尽的宝藏!

淹没的土地

白龙湖因地处丛林镇白果村与七龙村交界处而得名,是一个集生产、生活供水和生态旅游功能为一体的人工湖。
该湖始建于1993年8月,竣工于2001年6月。其总面积22平方公里,水面1000亩,容量1120万立方米。水坝为全浇筑块石大坝,最大石块高 49。6米,坝顶高674。8米,坝顶长116。8米,水库总长43。6公里,工程总投资8931。18万元,可灌溉4万亩耕地,解决8万人的生活和工业用水,是万盛的生命工程。

白龙湖风景如画,四周层峦叠翠,与湖水相映成趣,春日桃李与锦鳞相戏,秋季野鹤共白鹭翔集,若在烈日炎炎之时进入此湖,则溽暑顿失,凉风送爽;入冬对岸白雪皑皑,水落岛现。早晚烟雨迷蒙,云雾蒸腾,故而被誉为万盛“蓬莱”。

这是在汤家沟水库大坝上,竖着的一块石碑,其正面刻着“白龙湖”,背面就是上面那段文字。如果是游客站在坝上,面前是粼粼碧波,脚下是百丈深谷,一定会心旷神爽吧,说不准还会来篇《白龙赋》什么的,但读了下面的文字,还会有那样的诗兴吗?

举报控告状(略)  汤家沟水库移民代表***  2008年8月

原来打粮种菜茶园,今个儿都喂了鱼虾龟鼋,良辰美景你的天,伤心血泪我家院! 层峦叠翠,云蒸霞蔚,千顷波涛,万里江山,凭什么到头来是农民贱?

原区水电局长,汤家沟水库工程总指挥(现副区长)徐月芬,挪用工程资金3500万元去修建“银碗槽”水库,并交由她胞弟徐月斌承包该工程。该水库在征地手续不完善,用地手续不齐全的情况下,占用了关坝镇砖房社、祠堂社、长五间社的土地313。759亩,拆迁移民230人。由于安置补偿不依法,及层层的贪污克扣,使移民无地可耕、无业可就、无经济来源、无最低生活保障。水库在施工时忽视安全隐患冲垮了祠堂社农民犹章其的房屋,犹多次找镇长胡文斌(原汤家沟水库副指挥)及镇政府,都不予解决。2003年9月24日,犹在库区便道上拦车找领导论理,被授意工程车当场压死,司机逃逸,至今无人追查。水库采石场每半月放炮一次,每次两回100炮震动力有5~20吨,距放炮地100米便是村民集居点,造成村民房屋破损震坏,群众不满拦截施工单位的炸药车,找他们论理,被政府派警察驱赶殴打,并当场抓捕4人,有苗族:杨贞会、马艮生;汉族:张元生、谢敏。镇长胡文斌承诺放炮结束后一并赔偿损失,但至今砖房社分文不见。由于未贿赂镇领导,在还剩余土地814。28亩的情况下,长五间社的建制被强制撤消,社员被农转非了,失去了所有土地所有权和使用权——

区政府又把市财政拨给汤家沟水库的工程投资款8077万元,(汤家沟水库和银碗槽水库)与重庆水资源公司合并组建“渝盛水资源公司”。重庆水资源公司投资8350万元又修建了张三塘水库,水库占地605。8亩,移民51人

——

各级官员们为什么热衷于各项工程呢?无利不起早。汤家沟水库总投资11410万元(市财政8077万,自筹3333万),工程开支3682。462万元,非水利工程挪用2035万元,克剥水库移民补偿款建银碗槽水库3500万元,应余资金2192。538万元不知去向;银碗槽水库投资3500万元,实际开支1371。54万元,应余资金2128。46万元不知去向;张三塘水库投资8350万元,实际支出1558。469万元,应余资金6751。531 万元又不知去向。

环山的公路

在我们即将离开的那天上午,我们去看胡家沟爆炸现场遗迹的路上,有一位农民代表到我们的车前,他说他那里比较远,靠近贵州了,他昨天就出来了,非常希望我们能到他那里去看一下,他叫冯帝月,是万盛区石林镇茶园村的失地农民代表——汽车在崎岖的盘山公路上颠簸了近三小时(其间碰到滚落的山石将道路堵塞,我们一行人下车搬掉了石头),我们来到了万盛和贵州桐梓交界处的大山里。他们村就在那里,他指着一片被山石覆盖,至今寸草不生的山坡对我们说:“这里原来就是我家的耕地”。山坡的倾斜角已将近90度了,我们问他原来是怎么耕种的?他说,原来这里全是梯田,一层一层的,是修路施工推倒的山石将它变成了这个样子,这里再也不可能复耕了。我们在冯和其他几位村民的陪同下察看了现场的情况。下面是村民们提供的详细材料:

重庆市万盛区万桐公路的情况反映(略)  万盛区石林镇茶园村失地农民  2007年12月15日

当然这场官司后来被判输掉了,因为施工单位要求把当地政府作为共同被告人,法官无奈的对村民代表说:我没有能力判你们胜诉。而农民们的抗争还在继续,因为他们已经一无所有,他们失去的只是锁链——

万桐公路只是整个万盛区旅游公路的一个侧面,由于万盛区的主要经济命脉是景点旅游,全区各景点连线涉及:青年阵、关坝镇,石林镇、黑山镇、丛林镇等5 个镇10个村30个农业合作社,500余户农户,2000多名农民。重庆市万盛区政府为了发展当地的旅游业,由万盛区旅游管理局出面,勾结沿线的5个镇,借口方便农民生产和生活,加快农村经济发展,推动扶贫开发,有力带动群众脱贫致富奔小康,私自以小恩小惠拉拢少数村社干部,瞒着广大农民,背地里形成协议,同意兴建和扩宽贯通黑山、石林、九锅箐、铜鼓滩、汤家沟等旅游景点的环山二级旅游公路,全线长约70多公里,占用农民承包地2000余亩,公路竣工至今,沿线农民的承包地,只有串通了的干部和他们的亲戚赔了一点青苗费外,其余被占地农民至今未得到任何补偿费。为了生存,农民们多次上访区政府、区委、区人大、区政协、区国土局、区旅游局、重庆市委、市政府、市信访局、市国土局,这些部门都置之不理。农民们赴京上访,又被区政府派人去北京追捕回来。写材料给国务院、国土资源部、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等单位,都是石沉大海。农民们是多么盼望着中央政府能为他们做主啊。万盛无日月矣!神州有青天乎?

选举与黑道

2004年8月24日,重庆晚报“法制.民生”栏目有这样一篇报道:

一张选票价值30元?
———有关部门已决定对万盛沙坝村换届选举进行调查

因为觉得100元钱来得不明不白,8月3日,万盛区南桐镇沙坝村民石东生在村委会主任的选举投票现场当众提出上交。据悉,万盛区有关部门已决定就该村的换届选举进行调查。

100元的由来

今年是万盛区村级组织换届选举之年。在沙坝村的选举中,原村主任,现任村总支书记张成和村民喻金生竞选村委会主任。7月30日正式选举时,两人选票均未过半,镇里决定8月3日补选。

8月3日选举前,石东生找到南桐镇有关负责人。他称,其妻在村办某洗选厂务工,2日下午下班时,老板池某对职工们说,张成给大家准备了一点小意思,明天大家都投他的票,否则发的钱在7月工资中双倍扣除。石家有两张选票,一张票30元,两张就是60元,另给他妻子算两个工作日,每个18元,共96元,“ 老板给了个整数。”石妻这样告诉记者。

“这样的钱不明不白,拿起烫手。”石东生如是说。为此,选举当天,他一大早赶到投票点,出现了开头的那一幕。

没有人去接石东生送上门的百元大钞,选举仍旧照计划进行。那次选举,张成获得1610票,喻金生获得1270> 票。如今,张成已拿到区民政局颁发的大红聘书。

没得钱者喊“拿钱”

洗选厂池某是否真的表示过意思?记者赶到该镇时,由于老板池某不在,无法求证。

但部分村民向记者证实,有人选举前通过各种渠道要求大家投张成的票,有的村民在选举前就收到了钱,有的事后才给付。村民称,石东生的不知趣之举让人不敢再继续表示“意思”,而一些没有得到钱的村民至今还在追着当初的承诺者大喊“拿钱”。

“老板让我要工人选“原班子”,每人计算两个工作日”。采访中,另一个洗选厂的某班长在要求为其保密的情况下,向记者证实。

据他透露,沙坝村拥有几个煤矿和洗选厂,村委会主任竞争激烈是情理中的事。

当事人称“有预谋”

“我们也接到了很多反映,是否属实尚需调查。”南桐镇党委书记游邦令告诉记者。游介绍,村民署名反映引起万盛区相关部门的重视,区纪检、组织、民政、审计等部门已决定组成联合调查组就反映的问题进行调查。该镇纪委书记证实了石东生在选举现场坚持交钱的事实。

张成对此有何看法?昨日他接受采访时说,自己没有委托过任何人动员村民选他,有人将钱当众上交是“有预谋的”,原因是让他无法当选。张成称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歪”,将坦然接受调查。

区里的调查是不闻不问,村民又托重庆晚报的记者向重庆市纪委举报,市纪委答复“调查处理”。嗣后听说张包了15万元去重庆,以后市纪委一直无人过问此事,就这样不了了之。

下面是群众揭露的张成1999~2005年的贪污事实。

  1. 2003年出售沙坝煤厂55%的股份给方建洪,售价295万元,落入张成的腰包。
  2. 1999年张成恶毒诬陷李佐坤挪用公款,强行将苏家塘煤厂每年18万元承包费从李手中夺来,以每年15万元承包給其弟张承佐(为夺苏家塘煤厂的承包大权,方建洪一次性给张650万元的红包),承包期五年目前足足三年承包费45万元未入村帐上。
  3. 2000年,张成独断专行,将烂凼煤厂夺回来,以4万元承包费用,由喻长凯替张承包(实质上喻每年交纯利润1000万元),目前该煤厂日产值已达5万元。
  4. 2004年,张独断取消村民烧煤(实质给村民的烧煤3400人*0。5吨=1700吨被他出售吞没)。
  5. 2004年强行霸占苏家塘社麻竹山,毁掉麻竹私自无证开办烟花煤厂,据家人口漏,出售4万吨给雷神店高速公路承包商铺路,获利192万元。
  6. 在退耕还林中,沙坝村退耕还林2100亩,张多报3倍,侵吞国家退耕培植费94。5万元。
  7. 张下令将村茶园132亩毁掉搞果园,上报349亩,骗取4。9万元。

张成至2005年,共计贪污侵占将近3000万元,而侵占、搞垮了沙坝村的龙头企业(沙坝煤厂、苏家塘煤厂、烂凼煤厂),断绝了沙坝村村民的发展之路,坑苦了沙坝村的农民。

据调查,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张在綦江县(重庆)古剑乡召集黑社会份子近三百人成立“梅花党”,任党主席。被告发后綦江县政府调动刑警、武警及松藻驻军联合围捕,张漏网潜逃后回家乡潜伏。当时万盛区黑势力头子段昌俊闻讯后,通过区委书记何国清找到南桐党委副书记张中贵,由张保下安排在沙坝村洗选厂任厂长,1999年又

有张中贵保举加入中国共产党,并当上了村长、村党委书记,还被上级评为“优秀共产党员”。

我们再来看看上面提到的另两个名字,他们于2007年6月9日,被公布为“重庆市十大企业家”。

段昌俊,重庆市万盛区关坝镇人,青年时代读初中时,在当地成立虎头帮,自任首领。曾被公安人员武志本多次传讯(有档案),被学校开除回家后,多次组织虎头帮成员在外抢劫,搞了一笔钱(与方建洪有关)回家。

1992年左右,他用一笔钱买了一辆皇冠车行贿万盛区委书记何国清,何把万盛区财政交给段掌握,让其给万盛承揽工程。在次阶段段与加拿大外商联合在万盛办了个“庆丰合作基金储蓄所”。在朱熔基任总理其间,取缔了一批不合法的金融机构,段和加拿大外商卷起储蓄所的所有存款,偕全家潜逃加拿大落户。段卷款潜逃后,万盛区区长魏学彬利用财政款偿还了储户存款。2005年,段又以外商身份回大陆,在贵州省铜梓县松坎镇的马虎塘开了四个煤矿。其生产的原煤一律由万盛区南桐矿务局总经理刘德中包销。万盛群众知晓后向中央举报段是黑财团头子,后来听说被贵州驻军抓捕,通过高额行贿又放了出来,现是重庆市十大企业家之一。

方建洪,是在车匪路霸盛行时期从江西的鹰潭至贵阳,由贵阳至三江铁路沿线抢劫旅客及国家财物的总指挥。方在沿线抢劫火车多年,在这其间与段昌俊有密切关系,最终方被捕落网。刑满回家后方找到了段,段把方带到南桐矿务局找了总经理刘德中,把方交给他管吃、管住、管钱用,后来刘把矿务局的稀羹煤给方经营,只收成本让方赚钱。1995年后,方建洪行贿万盛副区长(经贸委)刘光才,把万盛3000多万元固定资产的国营企业“万盛食品公司”以130多万元卖给了方,方改名为“渝旺集团食品有限责任公司”。他在生猪收购上大量敲诈剥削农民(收购扣农民的肉,出售猪肉打水),有的农民不愿卖猪给他,方与政府勾结,利用黑社会人员把农民压下去,后来强行收购,垄断了万盛的生猪行业,农民有苦难言。2002年,方又串通张成廉价购买了,沙坝村的三个煤矿。他们取消了村民的烧煤,煤矿采煤损坏了农民的房屋、水源、农田等一律不赔偿。农民怨声载道,无处申冤。方建洪近年来与万盛检察院的一女人结了婚,有后台,他能调动公安、法院的警察,农民惹不起他,任由他在万盛横行霸道。他投股占了东林农贸市场,价值数千万,又在万盛区广场构建一栋楼房,开宾馆、宴会厅、歌舞厅,搞色情服务等等,单此楼造价就值7000多万元。这个万盛的恶霸,已经是有数十亿资产的十大企业家了。

2008年1月,又到了沙坝村换届选举了。张成他们指定罗元洪为村长候选人。并通过操纵选举(选举总有效票应为2488张,可统计票数为3075张,超出有效票587张),贿选,恐吓威胁村民(把监票歪曲为监督写票人),行凶打人(綦江丁山小学教师刘宗信访友路过,在选区会议室门外观看社员参选。张等怕刘把违法选举之事捅出去,叫来亲信殴打刘)等手段再次把持了村政权——

“4年后我们一定会回来。”农民代表的誓言深深刻在了我的心头,斗争未有穷期,革命征途漫漫,不怕千磨万击,百炼才能成钢!这是农民们的希望,也是新中国的希望。

燃烧的客车

2007年10月2日下午5点,万盛公交公司的一辆客车,从万盛开往重庆陈家坪,途径綦江时车内突然起火,全车乘客38座,死亡人数(包括小孩达)达33人(政府报死亡27人)。在死难者中有一位万盛的农民,她叫:罗淅、女、19岁,刚大学毕业,在客车起火时,她为了营救其他乘客,放弃先行跳车逃生,最后牺牲在车内——一个多么年轻的生命消失了;一个多么美丽的心灵玉陨了!罗淅家是万胜大道二期工程拆迁户,合同两年后住进回填房,而两年后政府单方面毁约,说合同无效,购房款也不退。全家老小从2002年到现在,寄居在别人的破房子里。整整五年,在艰难困苦中培养出的一个大学生却这样被推上了焚火台。

事件的纵火者肖永华,是万盛公交公司的副经理,年50岁,在公司工作兢兢业业,没有出过任何差错,受公司员工的尊重。从他的遗书中,我们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万盛公交公司经理杨建飞,利用手中的职权,把一位工作几十年的老工人辞退,每月只给100多元的生活费。老工人上诉到重庆南岸区法院(公司所在地),南岸法院转给万盛法院裁决。无权、无势、又无钱的人自然赢不了官司,败诉后,老工人天天上访,杨烦了,就认为此次事件是副经理肖永华挑起的,勒令肖夫妇去做工作,作不通就下岗处理。肖没有能做通老人的工作,公司就让肖夫妇一起下岗(只发400元生活费),肖上访无路、上诉无门,最后,只能用一把火来表达自己的抗议!

什么是悲剧?将美的、有用的东西毁灭给人看,就是悲剧。这个社会中象罗淅、肖永华这样的悲剧又有多少啊!一把火可以烧掉一辆汽车,一把火也可以点燃千万把火,烧掉整个旧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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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到万盛的时间有限,收集的材料也有限,所写的报告难免挂一漏万——万盛十七万农民中,就有十万失地农民,这个数字还在不断增加;而在全中国范围内,这里的土地情况还不是最严重的,一些沿海的地方存在更大的非法占地问题。尽管那位国务院领导一直在高叫:一定要保持17亿亩的耕地总量。但每年成百上千万亩的耕地在流失,中国的土地在告急;中国的农民在告急;中华民族在告急。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

后记:塔山上的思考

临行前一天的傍晚,几位农民代表陪同我们从小道,爬到了万盛城区的制高点——塔山上,从这里可以俯瞰万盛新城,农民代表——中学社村民理财小组组长邓复全指着远处一块地方对我们说:“这里就是原来我们的鱼塘和住房”。一位北大的学生问他:对城市的拆迁问题怎么看?邓说:我们也希望国家强大,我们也愿意城市建设好,就我个人来看,城市建设本身没有错,关键是对我们农民的补偿。我家在拆迁前新造的房子200多平方米,如果是按这个标准赔偿的话,我可以拿上下两层,上层居住,下层可以开店做个买卖,自己做不来的话,转租给别人也可以增加收入。现在只给我家60平方,没了耕地和鱼塘,我们是农民,又缺少其他技能,整个谋生的手段都断绝了,男人40以上、女人30以上,出去打工都难找活干,现在只能拿不到两百块钱的低保,什么前途和希望都看不到。

夕阳下沉,我们沿大道往山下走,一路上我和那为同学就这次万盛之行,进行了探讨:

那位学生问:如果政府在拆迁和征地的过程中,多照顾一些农民的利益,自己少拿点,不就可以解决这些问题了吗?

我答:十七大后,好几位新任的封疆大吏,在履新后都高调:解放思想,深化改革。改革到今天还有什么思想还没有解放呢?我们只能听它背后的意思,按法律、按规定办事能叫解放思想吗?叫解放思想就是要为违法、违规开绿灯。官员们如果不搞各项工程,如果不违法违规,不但无利可图,而且无政绩可言,那他在官场上是混不下去的。

那中央呢?他们能不能调整政策?

去年底,我听说了两件事,其实和这个问题有关。一件事,我有一个在政法部门工作的朋友,他告诉我,他和一些精英学者(都是政府幕僚)宴会,学者们私下很认真的探讨,认为现在的体制糟透了,官员是任期制的,每个人在任期上,只管自己的政绩和私利,没有人会为长远打算。还不如搞帝制,最少皇帝要为这个江山负责。另一件事,据传,胡为了节省财政开支,在海关等机关搞了一个削减公务员收入的试点。也就是将万元多收入的水平减个两三成吧,结果被以怠工等手段顶了回来,最后不了了之。如果所传不谬,我以为,这是有重大历史意义的事件,我想到了明崇祯皇帝上吊时的感叹:朕非亡国之君,尔等都是亡国之臣!历史有其必然的发展趋势,在旧的统治没有崩溃之前,它总有调节的机制,它的手段也比反对者多得多,但却没有一个王朝能够长存。何况封建王朝是家天下,国破意味着家亡,而现在是“利益多元化”的时代,也许对于有的人,卖国可以实现他们的利益最大化。

那应该建立一个什么样的社会?怎么才能避免新的革命党,在革命胜利后,不再次成为执政党而走上历史轮回的老路呢?

这是一个很深刻的问题,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我也曾思考过,还没有系统的答案,只有当革命的实践到了那一步,才能全面在理论上进行总结。一些粗略的想法可以和大家交流:我们要恢复毛泽东时代的荣光,但我们不是简单的回到过去,而是在今天的社会和物质基础上前进。历史是有反复和循环,但每一次的轮回都是历史的进步。就拿前面所提到的帝制来说吧,我几年前就说过,按照主流经济学家的理论:公有制经济由于企业所有权主体不明,必然效率低下,企业家没有积极性,所以要经营者收购;那么合乎逻辑的推论:共和制导致了国家所有权的不明,必然使国家的管理者们也没有积极性,只能搞封建帝制和领主制了。历史前进了,封建王朝一去不复返了。否则以精英学者们的能量和作为,他们就不会只是在私下里发发牢骚了,早就是“劝进表”、“吾皇万岁”,满天飞了。社会主义作为一种崭新的社会制度,在实践过程中必然会因我们的认识水平的不足和错误,经历种种坎坷,但就像我们不能因封建制度的某种“合理性”而复辟帝制一样,任何对 “社会主义”的添加、修饰,都是伪社会主义,其本质都是反社会主义的。如何跳出黄宗羲的周期率,毛泽东在延安的窑洞对中就已经回答了:民主,只有人人起来负责,才不会人亡政息。其晚年的实践和理论为我们提供了宝贵的财富。事实证明了,人民无法被收买,而官员却可以被收买;人民不会背叛自己的利益,而“人民代表”却可能出卖人民的利益。“资产阶级就在党内”,是马克思主义的真理。那么新生的人民政权建立和巩固后,就必须保证人民的民主权力。这个权力应该包括选举权、监督权、和罢免权。而为了实施这些权力,就必须保证人民的言论、出版、结社、结党、集会、游行、示威、罢工等各项自由。如何使我们的民主、自由,和西方的民主自由相区分呢?我以为是基础的不同,我们的民主自由应该建立在平等的基础上,这个平等包括政治上的平等和经济上的平等。其中经济上的平等是极为关键的,国家要保障每一个有劳动能力的公民有劳动的权利和义务;要保障在同等劳动下有获得同等报酬的权利(当然在不同的岗位、职位和地域会有适当的差别,但这种差别不会影响到经济地位的不平等)。只有建立在这种平等基础上的民主,才是真正的人民民主。对于民族资本家(包括守法外资)允许其合法的经营,也允许其组成资产阶级政党,允许其通过合法的选举在某些地方、某些时间赢得执政权力。我们不是要人为的消灭资产阶级(除了血债累累、罪大恶极的),而是要发展公有制经济,随着公有制经济的不断强大,让其自然的消亡(可能要数十年到上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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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的重庆之行结束了,收获是如此巨大。汽车穿行在万山丛中,夜幕降临,窗外星光灿烂,而我的心潮涌动,久久不能平息。贺敬之的诗句在我耳旁不断回响:啊,祖国的万里江山!啊,革命的滚滚洪流!

思余
2008-9-10子夜,初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