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面经济计划不是一个流行的思想。看看现在的世界状况,一个人很容易认为计划经济是个过时的想法。经历了美、英在里根和撒切尔时代之后的经济增长衰退,不受干预的市场经济的支持者们不如八十年代自信了,但另一方面,垮掉的“铁幕”——苏联式的计划经济几乎是人们看到的全部。即使资本主义有明显的缺陷,计划似乎没能提供另一种可能的选择。社会主义者的自信陷入了历史低潮。
我们在逆潮流而行,但我们有足够的自信。传统苏联模式计划经济的“失败”并不是虚幻的,但有两点需要指出。首先,在俄罗斯被放弃的体系只是计划经济的一种特殊形式。它的目标被以下条件所限定:一个陷入军备竞赛,且经济发展水平一开始远在其敌人——开始是德国,后来是美国——之下的国家。军备竞赛和相应的贸易制裁是美国拖垮苏联的公开、蓄意的政策之一。经济的军事化结构之于社会主义苏联正如其之于资本主义以色列,并非本质特征。其他的模式是可能的,而我们希望提供一个能有效满足消费者需求,同时导向经济平等、政治公正、环境可持续发展的体系的概述。其次,我们认为新的、有进取心的资本主义的代价是社会难以承受的,同时越来越多的人将接受这个观点。收入、财富分配和经济安全的两极分化;对社会福利和公共利益的无视;对自然环境鲁莽的破坏——所有这些里根和撒切尔时代的负面遗产必须纠正。我们相信,建立一种新的社会主义计划经济制度是解决这些根深蒂固的问题最有前景的方式。
本章将介绍我们关于这样一个新计划经济制度的设想。我们将粗略讨论经济计划的关键特征及其和资本主义经济的不同之处。之后几章将在细节上讨论我们认为会很有效的计划机制。我们将指出它和传统的苏联“官僚计划经济”的不同,并说明我们提出的替代方案如何通过利用最新一代电脑的非凡力量来付诸实践。
计划和控制
计划可以看作控制论——对调节系统的研究——的分支。控制论一般处理自动工业设备中的控制问题。自动控制的过程通常可以表示为一个反馈环路;集中供暖控制器就是一个反馈系统的例子。比如目标是为了在指定时间内保持某场所的温度,例如九点到六点,这个目标或期望的温度就可视为一个计划指标。建筑物内的实际温度就是该设备(暖气控制器)的输出。实际温度与指标相比较,产生出一个误差信号(实际和期望温度之差)反馈给控制器。它控制流入锅炉的燃料,以调节温度。
简易的暖气控制器只是简单地根据温度偏低或偏高打开和关闭燃料开关。这将导致如图4.1的不稳定的温度变化。
在这个例子中,暖气9:00打开,但直到10:00屋子才暖和起来。然后过热一会儿,直到暖气再关闭。之后建筑物内的温度下降,直到11:30暖气重新开始工作,在12:30又达到过热状态。剩下的时间里温度继续波动,我们都熟悉这种系统!
这种控制器的问题是它缺乏预见,且不能把设备如何响应考虑进来。更智能的控制系统能了解设备的参数。它了解锅炉的输出,用温度函数描述热量通过墙壁和窗户的耗散速度,同时也就知道了具体的热量。给出一个加热时间表,它就能精确控制何时需要打开加热开关来保证9:00时足够暖和。它也能算出如何在温度达到时逐渐关闭锅炉来避免过冷和过热。智能控制器可产生如图4.2的温度变化曲线。
这种情况下,控制器需要比大部分集中供热系统中的简易钟表和恒温器更复杂的设备。它需要系统的内部模块可控并满足一系列条件。控制器为它所了解的控制系统制定一个计划来满足指标。提前几小时开始加热以保证到时房屋足够温暖,及时关闭来预防过热。这样做的可能性来自内部模块可以模拟真实系统在不同输入下的反应。对反应的内部模拟能力和对系统参数的控制能力意味着它没有第一种控制器的实验性和试错性操作。
市场经济的运行方式可与之类比。资本主义公司对市场信号做出反应,比如价格和生产成本的关系。他们为了利润最大化,调整生产以应对这些信号。这里的控制模式与笨拙的集中供暖控制器相同:消极而短视。于是必定会有经济波动和不稳定。实际上的情形更糟,因为没有理由相信,数量众多的企业对不同的信号做出反应会显示出任何目标一致的的行为。至少,一个粗糙的集中供暖控制器还有清晰的总目标。而市场经济就没有这样一个总体目标。单个消费者的需求不能表现为目标或用于控制的输入,只有在回归于金钱购买商品这一点上才是有效的。但消费者的购买力是经济的一个内部变量,它随失业率、信贷市场的状况等而波动。正如恒温器的控制被锅炉燃料的消耗量影响。
亚当·斯密提出了市场力量“看不见的手”的有力比喻。据说,个别企业对私人利润的追求,和消费者对个人利益的维护将产生这样的结果:“似乎”系统是被设计为可以产生所有人的最大幸福。现代一般均衡分析执行了一个有用的理论功能,它表明确保斯密结果需要多么严格的条件(见Hahn,1984)。二十世纪的经济史——大规模失业,失控的通货膨胀和环境破坏已显示出更多的实践证明,不能依赖市场力量的作用提供社会需要的结果。
这种情况下,控制器需要比大部分集中供热系统中的简易钟表和恒温器更复杂的设备。它需要系统的内部模块可控并满足一系列条件。控制器为它所了解的控制系统制定一个计划来满足指标。提前几小时开始加热以保证到时房屋足够温暖,及时关闭来预防过热。这样做的可能性来自内部模块可以模拟真实系统在不同输入下的反应。对反应的内部模拟能力和对系统参数的控制能力意味着它没有第一种控制器的实验性和试错性操作。
市场经济的运行方式可与之类比。资本主义公司对市场信号做出反应,比如价格和生产成本的关系。他们为了利润最大化,调整生产以应对这些信号。这里的控制模式与笨拙的集中供暖控制器相同:消极而短视。于是必定会有经济波动和不稳定。实际上的情形更糟,因为没有理由相信,数量众多的企业对不同的信号做出反应会显示出任何目标一致的的行为。至少,一个粗糙的集中供暖控制器还有清晰的总目标。而市场经济就没有这样一个总体目标。单个消费者的需求不能表现为目标或用于控制的输入,只有在回归于金钱购买商品这一点上才是有效的。但消费者的购买力是经济的一个内部变量,它随失业率、信贷市场的状况等而波动。正如恒温器的控制被锅炉燃料的消耗量影响。
亚当·斯密提出了市场力量“看不见的手”的有力比喻。据说,个别企业对私人利润的追求,和消费者对个人利益的维护将产生这样的结果:“似乎”系统是被设计为可以产生所有人的最大幸福。现代一般均衡分析执行了一个有用的理论功能,它表明确保斯密结果需要多么严格的条件(见Hahn,1984)。二十世纪的经济史——大规模失业,失控的通货膨胀和环境破坏已显示出更多的实践证明,不能依赖市场力量的作用提供社会需要的结果。
资本主义的目标是次要的
如果消费者的需求不能扮演为资本主义经济提供外部控制参数的角色,那么政府的政策可以吗?只有在有限的意义上可以,因为资本主义政府为他们自己设定的经济目标是次要的。这些目标与人民需求的直接满足无关,与经济本身的特征和缺陷有关。例如,通货膨胀和国际收支平衡,两个主要的政府政策,不是直接关注人的需求。通货膨胀是一个我们与商品联系起来的数字;这是一个计量问题。通货膨胀可以在极大的物质贫困的条件下发生在20世纪40年代的中国或发生在相对处于物质繁荣时期的20世纪70年代的英国。在何种程度上,经济满足了人的需要,通货膨胀率本身并没有告诉我们任何信息。国际收支平衡也仅是一个现象;它度量在何种程度上一个国家的公民和政府正在成为世界其他国家的债务人或债权人。这是合同关系的合计,同样不能度量人们需求得到满足的程度。这并不是说,通货膨胀和贸易平衡是不重要的,只是它们是经济运行本身的次要问题。失业问题也是这样。
失业并不直接影响需要的满足。失业者忍受着生活质量下降的痛苦,整体人口(不如失业者明显)也是——由于缺少劳动者引起的商品的缺乏。但这又是资本主义制度的结构引起的问题。人们无处劳动,但需求没有满足,生产需要的机器和设备却闲置着,只因为企业认为满足这些需求无利可图。
资本主义政府在经济上唯一的首要目标就是增长率。这确实和经济满足需要的整体能力相关,但在这个整体的进程中,许多东西被掩盖了。增长率意味着什么?“真实增长”通常被认为是生产的产品的价格减去通货膨胀率。这实际又意味着什么是另一个问题。能不能说经济增长了五个百分点,人民的幸福就增长了百分之五?如果是生活质量或社会公平的增长率呢?如果增长的代价是空气和水的污染呢,所计算出的经济增长在什么程度上真正促进了生活的幸福呢?除了从中获利的人,广告的增长或借贷真的使谁满足吗?
什么才应当是首要目标?
我们赞同这样一个社会主义经济的特征,它关注计划系统把民主决定的目标加在经济发展过程之上的能力。让我们先考虑一下,一个计划经济所能支持的政治决定的目标。
历史上,社会主义计划经济的第一个目标就是推动快速的工业化,本身就是一个实现公共安全,建设基础设施,以提高社会供给和个人消费水平的手段。根据保罗·葛瑞格利( Paul Gregory)的详细研究(1970),基本毫无疑问,在发展程度相当的情况下,计划经济比市场经济有更快的工业化速度。
对于已经工业化的经济,社会主义计划则有以下经济目标:
- 人民文化和生活水平的广泛提高,尤其是工人阶级的,只要明显的“工人阶级”还继续存在。这包括社会供给(集中消费)水平的提高和范围的扩大;消费品种类的增加和质量的提升;工作时间的减少和业余时间的增加;使工作更有趣,更能实现个人价值的尝试。
- 建设长期的资源节约型发展路线,即关注环境和生态,避免由于资源枯竭和环境破坏,留给未来难以解决的问题。
- 通过淘汰重男轻女的经济形式,改变经济结构,确保性别间的经济平等。
- 减少阶级、种族(以及不发达地区、城乡)不平等。
明显,这些都是很大的目标(虽然比资本主义政府的传统经济目标更具体)。它们必须在制定可操作的计划时细化,下一部分就将考察这个过程的不同方面。
计划的层次
计划的决策可分为三个层次:宏观计划、战略计划、详细计划。这些层次间的联系如下。
首先,宏观计划设定一些基本参数来管理长期的经济运行。比如,它关心不同最终用途的高度聚合部门间的总生产的细分(或者,我们更愿表达为总劳动时间的细分)。多少社会生产力应该花在消费品上?多少花在健康、教育或托儿所之类的社会产品上?多少花在生产手段的积累上以增强未来经济的生产能力?多少花在偿还外债(如果有)或购买国外商品?宏观经济计划必须回答这些问题。同时,它也必须回答现有的生产力应该在多大程度上集中。答案不是“越集中越好”,尽管在战时这是正确的。例如,资本主义政府可能通过削减总需求,制造失业以降低通胀率——这就是一种宏观经济计划。社会主义的计划部门将不会考虑制造失业,但同样不会让人们尽可能地努力工作。当宏观经济计划者们计算有多少劳动时间将用来满足不同需求时,在生产劳动和业余时间的权衡方面,将考虑人们的偏好。
其次,战略计划关注产业结构的变化。已知一定量的劳动时间将分别用于公共产品,消费品和生产资料的生产,那么应该发展哪些部门,开发哪些技术?哪些商品在其他国家生产更便宜,应该进口?长期来看,哪些产业应该被淘汰?政策计划中,产业、技术对环境的影响,评估可能的投资项目的合适准则等问题,都必须考虑。
最后,在宏观的和战略的产业计划确定了基本框架后,详细计划关心资源的精确分配:哪些产品将在哪里,用多少劳动,以怎样的质量生产出来?哪些生产单位从哪些其他单位获取商品?等等。
资本主义政府有能力出台一些宏观层次和战略层次的计划(除了战时,他们明显不尝试进行详细计划)。但这些政府由于没有基本生产资料的财产权,他们计划的能力有限,且取决于资本家的企业和其他私有的代理商的配合。从宏观计划来说。例如,政府想增发货币,降息以刺激投资,引起促进生产资料积累的资源再分配。但企业如果不认为投资有足够的利润,低投资率将不会有什么改变。又比如,政府想通过减税增加总产出,促进就业,但如果消费者选择将从减税获得的受益花在进口商品上,结果将是贸易赤字,而不是国内的增长。
对于资本主义的战略计划,显著的成功范例是日本的通商产业省(Japanese Ministry of International Trade and Industry)。面对不断变化的全球生产模式,MITI促进了有远见的产业结构和竞争优势的调整。在国家基金支持的研发的帮助下,根据MITI的计算能提供长期有增长竞争力的产业被建立起来。这个过程的更好表述详见Keith Smith(1986)。MITI的成功是难以复制的;它依赖于日本的企业与该机构合作的意愿,而政企合作的环境不是立法可以创造的。
原则上,由于社会主义政府有生产资料的财产权,能够更容易出台连贯的、有效的宏观计划和战略计划。当然,政府有这种能力的事实本身并不保证这种能力将被明智地使用。但如果制定计划的过程随时公开、民主讨论,并系统地号召起科学界的最大努力,有理由相信,结果将比资本主义市场经济下更好。
下面五章将在不同方面详述计划的概念。第五章详细讨论关于战略计划的问题;第六章讨论高效详细计划的条件。宏观计划在第七章讨论,而消费品市场在第八章。第九章考察计划过程整体的信息需求问题。
- 作者:保罗•科克肖特、阿林•科特尔
- 翻译:未完成的乌托邦
- 校对:黑夜里的牛